是夜。
逢潭身着素衣,从盥室沐浴完后回到厢房。
昏黄的油灯下,凛骨姣貌的青年,不请自来地兀自坐在桌前,似是已经等了她许久。
逢潭的目光轻轻掠过常聿,置若罔闻地从他手边拿起一块干布,就着一旁矮炕坐下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常聿不言,一双黝黑含情的狐狸眼,目光如炬,静静地凝看着她。
逢潭垂目不斜,恬淡无澜的表面下,寒毛早已频频直竖。她看不见常聿眼中情绪,只觉在他的注视下,倍感心悸压迫,仿佛自己身边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只……欲食人果腹的狐狸精。
“......”
气氛静谧的诡异。
逢潭被他盯地直犯怵,终是有些坐不住,眼睛不受控地偷偷觑了狐狸精一眼。
谁知面前的这只狐狸精,视线从始至终就未在她身上离开过。她方才的小心翼翼,刚好落入他的映光的漆眸。
逢潭:“怎么了?”
常聿敛眼观她神情,静默良久,才蓦地轻呵道:“原也知道惹了贵人嫌,非属情迫也不愿腆着脸来打扰贵人。”
仅一句话,逢潭便闻觉他今日的不对,须臾之间,略显疑惑地蹙眉看他:“什么?”
常聿没有说话,似若无意地垂眸看了一眼手臂。逢潭随他视线,着手撩开衣袖去瞧,旋即凝目惊骇道:“你没去找太医瞧一眼吗?!”
常聿满不在意道:“一帮老家伙,没什么好看的。”
“......”
逢潭语噎。
昨晚身涉险境,听常聿与那人之间的言谈,应是这些年来敌对结下的恩怨。这般想来,倒也有所理解他的难言之处,假使让过多人知晓,唯恐会传到帝王耳里,平白徒增麻烦。
逢潭心下微动,瞥一眼方桌上先前放凉的药,随后将药推放至他面前。她言语寡淡,只说了一字“喝”,继而起身去寻了药箱过来,等再坐回来时,桌上瓷碗已然见底。
常聿没有吭声,舌尖舔舐唇上留残的苦涩。
两人坐在灯下,逢潭细视常聿手臂缝合的伤口,眼底涌出几许不太合时宜的怪异的欣赏之色。
“也不是我太过自傲,尽管当时光线昏暗,但我这手艺,”说着,她的指尖在他身上另外几处可见的疤痕上虚虚划过,道:“比起你腰腹后背的这些,缝的简直要好看太多了。”
她无做他想,眼睛在他半裸在外的身躯流连,话说的坦然又赤裸。
常聿耳根堪堪觉着有些生热,后背皮肉在她指尖的轻抚过后,接连泛起勾心的阵阵轻痒。
一阵沉默后,逢潭倏然抬眼望向他,一手略带制控地握住他的腕子,几乎不给常聿反应的机会,另一只手在他伤口处行的飞捷,转而笑的阴森,问道:“疼不疼?”
常聿:“......”
伤口擦了清酒,犹如万蚁噬心,密密麻麻的啃食,揪心的痛意。
然而他却心不在此。
逢潭的手温微凉,常聿轻敛眼睑,心绪全然落放在自己腕间。忆起白日与谢闻识说话时,她被吓得惨白的脸。鬼使神差之下,也不知怎的就开口问了她:“今日之事,你所感如何?”
逢潭没有抬头,乌黑的眼睫似鸦羽折下,毛茸茸的扬起弧度:“何感?”
常聿忽然语漠,他心知自己以往的行经卑劣难堪,遭人腌臜诟病早就成了寻常。他不畏世人眼光,亦不在意他们如何去说,当初即选了这条路,就没做过悔的念想,势必义无反顾的走到底。哪怕明知这是一条注定暗无天日的独木,不能回头,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这些年来,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背负了太多条人命。即使后来全身洗的再净,那经手的污秽与肮脏也早就渗进了骨肉,挥散不去。白日里,眼观逢潭在他话间白了脸,如若将来叫她瞧见自己穷凶极恶的那一面,指不定会对他厌恶到什么样。
常聿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心肝肺腑搅得的酸拧。
逢潭对他没来由的话心感不明,暗里嗟叹,总归认为还是这里的人都太过含蓄隐晦,行举言说都是全凭意会。她回视常聿投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饶是凝看半天,都辨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只好就着自己以为的意思,道:“若你是说谢闻识的事,确有些许感触。”
“……”
果然。
她是害怕的。
常聿沉默下来。
“锦染是谁?”
他放低了声音,说得很轻:“从前和谢闻识有过纠葛的女子。”
逢潭“哦”了一声,道:“像你们……”话还没说完,常聿一个眼神递过来,她蓦地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句:“像谢闻识这样赖性风流的人物,连姜润玉对其都只能泪眼凝噎。这样的一个人,有朝一日竟能见他因一女子尽表焦急慌乱,实为罕事。”
她好奇道:“也不知这位锦染姑娘是何等人物,竟能降的住他。你见过她吗?能不能同我说道两句?”
常聿温吞摇头:“我没见过她。”
逢潭不太相信:“你都有人家簪子……”好吧,两人虽是盟友,但这事到底不涉及她,这么问也的确不太妥帖。公私分明,常聿无意同自己多说,那她再继续追问也显得不太识时务,继而她止了下言:“算了,不说了。”
可这时,常聿又问了:“你想说什么?”
逢潭拖着声调长长“嗯”了一声,似是在思索:“没什么。”
常聿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只知方才见她明显就是有话欲言的样子,静静等着她说,何曾想她却又忽然止了话头。纵得满腹狐疑,也没再去多问了惹她烦。锦染什么样的人,他无心去理会,也懒得去议这些旁人的事,他道:“不再说些什么?”
逢潭被他问的一怔,眨了眨眼道:“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常聿:“问你。”
两人面面相觑,逢潭牵了皮肉笑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常聿拧眉,瞧着她茫然的脸欲言又止:“你……”
偏逢这时,逢潭小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小脸霎那间就白了。
常聿被她突如其来的惨状惊了一跳:“你怎么了?”
逢潭一只手肘撑在桌面,半张脸埋进臂弯,桌下抚在腹部的手朝他摆了摆:“没事。”
没事?
常聿绕过方桌在她腿边蹲下,捞起她两条软弱无力地胳膊,迫她与自己相视。
逢潭道:“小事。”
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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