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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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夫人在外间坐着，时不时往里张望，一旁的王妈妈宽慰几句，殷夫人心不在焉，焦急地等了一阵，她见钱大人脸色微白地出来了，心底一沉，“怎么样？”

钱大人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因为针灸时太过紧张，自己的嗓子竟然干痒难受，他哑着嗓子道：“夫人放心，侯爷身体已经恢复，老夫开个方子，隔一日针灸一次。”

殷夫人略舒了口气，问：“侯爷什么时候清醒？”

钱大人接过婆子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踌躇着，“这……要看血瘀何时能除。”

这相当于没说……

好在殷夫人也没想过会得出什么确切答复，她道谢，接过药方，亲自送钱大人出门。

上官圆为殷寄穿好衣服，想领着殷寄去院子里玩，殷寄兴致缺缺。

“每日都是那些东西……玩腻了！”殷寄撇着嘴，摊在圈椅里翘起二郎腿。

“我们玩石子？毽子？画画？”上官圆一连说了几个，殷寄都摇头。

上官圆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想到早上殷寄没吃多少东西，便让丫鬟去端参鸡汤。

殷寄听说又要喝汤，啊啊地长叹几声，极不情愿。

上官圆好言相劝，从丫鬟手中接过碗碟时，却听见不合时宜的干呕声。

她抬头望去，看到脸色泛白的索菱。索菱眼下有些青影，神情恹恹的，仿佛已经劳累了一天。

上官圆皱了皱眉。

“哼！姐姐！我说这汤不好喝吧，你看她都快吐了！”殷寄道。

索菱脸色更白了一层，她慌忙俯首退后几步，请罪道：“不是，侯爷，参鸡汤很好……呕……”

她本想说参鸡汤很好喝，是厨娘起五经熬的，现杀的鸡，还取用了库房里的老参，是极好的东西。可话到嘴边的时候，那鸡汤的香气飘过来，钻进她的鼻孔后，却化成一股腥气，搅动肠胃，让她堪堪忍住腹中的翻涌。

索菱不敢在室内多待，急急地退了出去。

上官圆望着她略显仓皇的背影，没说什么，可现在再想继续哄着殷寄喝汤，怕是不行了。

殷夫人送人后回来，嘱咐上官圆几句话，见她一直乖巧应着，却好像心不在焉，不由得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上官圆犹豫了一阵，终究没讲索菱的事。她转而将昨晚演练好的话说出口：“侯爷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想请夫人许我出府一次。三日回门的时候没回去，我有些……想回去看望祖母。”

殷夫人没想到竟是此事，她短暂地犹豫下，笑道：“这是当然。”

这两个月，上官圆是怎么照顾殷寄的，她非常清楚。从最初她被迫让上官圆进门，到后来庆幸她嫁进来，也不过月余。换做一般贵女，谁愿意如此倾心竭力地照顾傻子夫君？回娘家探望，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不该拦着。

殷夫人本来不想让殷寄跟着去，但是殷寄吵闹不休，一定要出去玩，若他真地硬要跟着去，武力上也拦不住他，殷夫人干脆放了手。嘱咐王妈妈和管事好生跟着，便任由他们去了。

上官圆和殷寄坐在马车的软垫上，马车咕噜噜地走着，殷寄时不时掀开车帘往外张望，途径繁华热闹的市集，吃食小玩意儿应有尽有，这下可不得了，殷寄嚷嚷着要这要那，要不是上官圆拉着，他恐怕早就窜出去玩了。

好在市集人多嘈杂，叫卖声络绎不绝，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上官圆让人买下殷寄看中的东西，马车被逐渐塞满，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上官府，已经晌午。

上官圆说要回来，殷夫人就让人给上官家送了信，这会管家去和门房说话，门房便直接将人请进门。上官家老太太每日都会午休，今日也不例外。上官圆领着殷寄去见上官夫人，上官夫人随意问候几句，见殷寄确实傻了，竟然一心玩小孩子的玩意，便不再关注，她嘱咐上官圆要好生侍奉婆母，恭顺丈夫，上官圆频频应是，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起身，说请母亲和祖母保重身体云云，一行人又出了上官府。

出府的路上，上官蓉代替上官夫人相送，两个姐妹说了会话。

王妈妈扶着上官圆上了马车，车夫打马离开，上官圆和上官蓉招手。

至此，王妈妈才看出那么丁点惜别的情分。她终于明白，这趟来上官府，为什么什么都对，又好像什么都不对的样子。哪个小娘子回娘家，会像上官姑娘这般客气礼貌、谨小慎微不露声色的？

马车慢慢向前走着，离上官家远些了，上官圆掀开帘子和车外的管事说话。管事愣了一下，点头应是。

马车掉转方向，不久，停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外。

“姑娘，到了。”

车帘没有动静，王妈妈和管事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这一片离官宦世家的聚集区域不远，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上官圆静静坐在车内，殷寄玩着人马转轮，嘴里配合着，“驾！快跑啊！驾！”

巷子里外有人路过，见这种锦帘马车，纷纷好奇是谁家来了门富贵亲戚。

上官圆静坐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又是平常微笑的模样，“有些累，差点睡着了。”

王妈妈扶着她下车，给她戴上帷帽，殷寄本来玩的好好的，见上官圆下车了，便拿上人马转轮，也跟着下车。

“你们在外等着，我去去就回。”上官圆道。

王妈妈踟躇着，没应声。

上官圆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似的，道：“侯爷就算这样，也没人能伤得了他，我就是去看看乳母，想私底下说说话，妈妈若不放心，就守在门口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妈妈便只得停了脚步，她笑着说：“姑娘言重了。”人却守在门口没有远离的意思。

上官圆也不在意，她看着老旧的木门，终于抬手握住掉色的门环。

扣响门环，隔着木门，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露出头脸来，瞧见是个贵女，有些怯生地问：“谁呀？”

王妈妈微笑，却不知该怎么介绍上官圆，耳旁却听见上官圆道：“是我。”

小丫头听着声音，盯着帷帽乳白轻纱下模糊的脸庞，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呀，呀！是姑娘姐姐？姑娘姐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