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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落城

小说:

春宴已散

作者:

时玺隅

分类:

穿越架空

【第四章|落城?上】

顾怀宁是在第五次被推入顾氏高层会议室时,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被端上桌的一枚弃子。

那天是个雨天,申城六月的天湿重压抑,顾家老宅的窗棂上凝着水汽,雾气浸润着木纹,像她这些年沉在骨子里的湿寒,久久散不开。

“怀宁,你来替我出席一下顾氏与曜城科技的并购会议,顾言晟身体不适。”助理递过来的不是请求,而是一纸命令,连同顾老爷子的批示也一并附上。

顾怀宁收起文件,只轻声“嗯”了一下。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在顾言晟缺席、顾母推脱、顾家二房三房不肯出面的场合里,被默认为那个“能说话”的代表。

她坐的位置越来越高,话也说得越来越重,可她从没资格在顾家留下一个正当名分。人们提起她,只说是顾家的“干女儿”、“养子”或者“秘书小姐”。

偶尔有无知的媒体称她是“顾家未来掌舵人的候选”,第二天就会被顾母冷言否认:“她不过是老爷子怜惜一时收留的人。”

顾怀宁从不争这些。

她知道自己是私生女,知道自己在顾家只是一个替补角色。从小被送进顾家时,顾老爷子说:“你吃我们穿我们读书工作,是报恩。”所以她懂得知分寸,不踏出半步。

她确实是乖巧的。

哪怕已经手握顾氏数个重要项目的章程,哪怕无数合作者直接对她点头称“顾总”,她从不越线。

可“越线”这件事,从不是她说了算的。

曜城科技那场并购案最后并未如期完成,顾怀宁被指为“主谈失败”的负责人。她拿出详细谈判记录、证明顾言晟临时更改条件才导致崩盘,顾老爷子却只是轻飘飘一句:“解释太多,就是心虚。”

“你太心急了,怀宁。”顾言晟笑得温和,“以后别再插手我在外的案子,专心内部财务整理。”

顾怀宁低头,没说什么。

从那以后,她的项目一个个被抽离,原先听命于她的副总改口称“顾总有其他安排”,财务冻结她主导的预算审批权,甚至办公楼的出入权限也被更换。

“你只是顾家的人,不是顾氏的人。”顾母在一次私下聚会上,冷声说。

像一记钉子,钉进她早已满是裂痕的脊骨里。

顾怀宁仍按时出席每一场顾家安排的活动,身着深色西装,不多言,不争位,宛如一块没有重量的石子,被摆上谁的棋局都能补个空。

直到那封信被送到她面前。

信是匿名的,但她一眼认出那是陆蔚的字迹。

【顾氏已向监察机构提交举报函,指你私下与曜城高管勾连导致并购失败,证据已有备份。——保重。】

顾怀宁怔了片刻,然后笑了。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利用完毕”。

她是顾家掌控曜城、打压林家、打通政商关系的中间桥梁。她是顾言晟不能亲自下场时最保险的代言人。她是顾母可以对外展示“收养之恩”的标志。

但现在,这些桥已过,这些旗已落。

她便是该从棋盘上撤下的那一枚。

举报函第二天就发酵,顾家立刻声明“怀宁早已脱离核心管理层,其行为与家族无关”。所有她曾为之效命的董事、股东、项目负责人,无一人站出来为她辩护。

顾母甚至冷笑道:“真没想到她会走错这步。”

顾言晟将她从顾氏员工系统中除名的那天,还亲自来了一趟医院。

那天她刚从应急室出来,因连续加班、低血糖导致晕倒,手背还插着点滴。

他站在床边,轻轻道:“你别恨我们。大家都有各自的位置,你不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顾怀宁看着他,静静地。

“哥哥。”她第一次开口唤他,“顾家有没有哪一刻,是把我当人看过的?”

顾言晟脸色微动,但很快垂下眼:“你要是早点懂,就不会落到今天。”

她闭了眼,再不言语。

几日后,她搬出顾家安排的公寓,关掉所有联系渠道。媒体炒作她“卷入金融丑闻”“内幕交易”“被开除出局”,没有一个平台提及她这几年替顾家打下的基业,也没有人再提她曾是顾家最锋利的一枚刀。

她什么都没辩解,只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夜色悄悄落下。

她一个人坐在老城区的出租屋里,身上还留着被点滴抽走的淤痕,窗外是缓慢落雨的街道,雨滴敲在玻璃上,如同她这些年沉入骨血的声音。

她想起林芙昭。

想起她那晚摔门离开前的眼神,冷得像刀,沉得像深潭。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说实话?”

顾怀宁从未回答过她。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话从不是护身符,而是自杀书。

而现在——连这份沉默,也终于失效了。

——

林芙昭回国的那天,天空阴沉得像要滴下墨汁,细密的雨丝毫无声息地洒落,像极了她此刻满腔的沉重和无措。机场落地窗外灰蒙蒙一片,她的脸色比外头的天空更苍白,眼底的焦虑和痛楚藏都藏不住,仿佛随时都会被人看穿。她知道,顾怀宁还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只是那个人现在像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冰冷、疏离、无可触及。

林芙昭没有马上去见怀宁。她知道,自己不是去找一个简单的旧友,而是要面对两个曾经深爱过的人之间厚重的隔阂和无数未曾解开的心结。她需要先整理好自己,准备迎接这场注定会撕裂内心的相见。

几天后,林芙昭终于在医院的长廊尽头,看见了顾怀宁。那个人坐在轮椅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冷漠而疏离,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怀宁身上那种被榨干后的疲惫与冰冷,让林芙昭的胸口突然一紧,心脏像被揪住般痛得无法呼吸。

林芙昭快步走上前,声音低沉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怀宁,你到底过得怎么样?”

顾怀宁微微抬头,目光冰冷,毫无波澜地回应:“没什么好说的。”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把锋利冰刀,狠狠地割裂了林芙昭早已风雨飘摇的心。

林芙昭咬着唇,手指紧紧攥成拳,强忍泪水的冲动:“你从来不肯开口,可你知道我没法从你这儿得到答案。”

顾怀宁眸光一闪,声音却依旧冷淡:“有些事,说了也没用。”

两人僵持在那条白色的走廊上,空气沉闷得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脏的碎裂声。林芙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无奈,想要上前抱住怀宁,却又害怕那样会被无情推开。

她猛然转过头,望向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声音嘶哑:“或许你根本不需要我了。”

顾怀宁冷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回:“你来得太迟了。”

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生生切断了最后一丝可能的温情。窗外的雨水顺着玻璃缓缓滑落,映出两人背影的模糊交错与渐行渐远。

林芙昭靠着冰冷的窗棂,眼眶湿润,心中百感交集。她既恨自己没有早些出现,也恨怀宁的冷漠,更恨那个令她无能为力的现实。她的世界一片灰暗,昔日的温暖仿佛只是一场幻影。

随后日子里,林芙昭试图接近怀宁,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徒手攀爬悬崖,困难而痛苦。怀宁的冷漠如同坚固的壁垒,任凭林芙昭怎么敲打,都难以敞开一丝缝隙。

林芙昭咬牙,内心的怒火和无助交织成一团,让她开始失眠、发怒,时常对着空荡的房间喊出怀宁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她的倔强和固执,让她不愿轻易服输,也不愿放弃,只是越是想要靠近,越是被怀宁的冷漠推开。

顾怀宁则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越来越沉默,她不愿让林芙昭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让她拖累。她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冰冷的外表之下,仿佛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被再次伤害。

两人就这样在无尽的沉默与冰冷中拉扯着,林芙昭的痛苦和挣扎,顾怀宁的冷漠和隐忍,交织成一场无法言说的悲剧。

隔天清晨

林芙昭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那间冷清的病房。窗外阴沉的天色像极了她的心境,细密的雨丝无声落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清冷的声响。怀宁坐在病床边,神情淡漠,眼眸中再无温度。

“怀宁。”林芙昭轻声叫着,声音却在胸腔里震荡,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她,是自己曾经深爱的人。

顾怀宁缓缓抬眼,冷静地打量着林芙昭,仿佛她是个陌生人。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林芙昭终于忍不住,声音颤抖却坚决,“我来找你,难道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给我吗?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活的吗?”

“这跟你没关系。”顾怀宁答得简洁且冷酷。

“没关系?”林芙昭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被顾家榨干,被折磨成这样,难道我还不能问一句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样?”顾怀宁的语气冷淡,毫无波澜,“你以为你能帮我吗?你以为你能救我吗?顾家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

“那我算什么?”林芙昭咬牙切齿,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放手,明明知道我想跟你一起,可你却一声不吭地就放弃了!你说你不需要我,是你先断了我们的路!”

顾怀宁冷笑了一声,表情却空洞,“我不过是选择了生存。你呢?你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敢面对现实?”林芙昭声嘶力竭,“你走得太快了,怀宁。你根本没有给我机会。你背叛了我。”

“背叛?”顾怀宁讥讽地笑了,“你以为我还顾忌什么?我没有背叛,只是在保护自己,跟你无关。”

林芙昭的泪水滑落,声音嘶哑:“我一直以为你会跟我一起承受这些。现在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骗自己。”

顾怀宁沉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窗外雨越下越大,灰蒙蒙的天色像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林芙昭无力地靠在窗边,望着雨幕中的城市,心如刀割,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你不会真动手……对吗?”

怀宁没有回答,空气凝固,两人心底的裂痕,却再也无法弥合。

林芙昭看顾怀宁沉默不语,默默的关门离开

凌晨三点,门被呼地打开,湿冷的空气透过缝隙侵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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