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彤一早就去找了程渐,而后两人一起来到鹿柴居,想要提审秦曼霓。
程渐道:“秦曼霓醒了么?”
“没呢,这可真是个大小姐,昨天折腾了一宿,一会说热了,一会说冷了的。”
“先把门打开。”纪彤催促道,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焦躁。
看守的李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立刻开了门锁。
几人迈步入内,却都一愣。
秦曼霓躺在床上,双目圆睁,面部扭曲,满是惊恐之色,但是最奇怪的却是她的双手,居然呈爪状,紧紧扼在自己的脖子上,而那原本白嫩的肌肤上如今清白僵硬,布满了条条紫红的抓痕。
程渐上前,一探鼻息,转头道:“死了。”
李睿大惊:“昨晚还好好的呢,她还挑剔饭菜粗糙。怎么会……”
纪彤心下一沉,接连两名朝中大员的千金横死,此案的情形愈加严峻了。
众人见到秦曼霓的尸体时,却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姚嘉一见到秦曼霓的死状,便万分惊恐,大叫:“一定是她,是她回来索命了!”而后便露出有些疯癫的情状,一直喃喃自语,说着什么,报仇、下一个、水鬼之类的胡话。
魏夫人只好着人将她带了下去,请了大夫来诊治。
若说林筠露的死亡还有迹可循,秦曼霓的死便太过古怪。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期间并无人进去过,送饭的、看守的无一不是名捕司的人。而她的死状仿佛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活活将自己掐死了。
这几乎就像是……冤魂索命。
许蕾小声道:“会不会真的是林姐姐死不瞑目,将杀她的人也带走了?”
魏翎没有说话,眉目间颇为哀伤,显然并不希望是这样。她认识秦曼霓也已经许多年了,虽然这人并不好相处,但是骤然见到她死亡,还是让人心中很不好受。
魏澜见到秦曼霓的尸首,起初颇为震惊,但是渐渐地便不再言语,似乎他所有的情感都在昨日见到未婚妻的逝去之时,消耗殆尽了。
程渐着人带诸人去做问询笔录,这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名捕司的人。
仵作验尸后,发现秦曼霓死前曾服食过不小剂量的胡麻。
陆书行奇道:“她怎么会吃这个?”
“有些富贵人家,会将胡麻作为安神剂,因此物可以减缓压力,促进睡眠。若说秦曼霓心中害怕,服用了一些,倒也说得过去。”纪彤思索了一会,接着道,“但是胡麻虽然会让人昏睡,产生妄想,却并不会杀死一个人。”
程渐却道:“《神农本草经》中曾记载’麻贲多食,人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
陆书行瞪大眼睛,道:“你是说,她吃多了那玩意儿,真的见了鬼了?”
程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去看桌上剩余的饭菜。
五味杏酪鹅、素烩三鲜丸、鲜蘑菜心、紫参乌鸡汤。
三菜一汤,荤素搭配,菜色算得上丰盛。可秦曼霓是尚书之女,平时吃穿用度都极为精细,此时又在关押之下,自然胃口不佳,因此这些食物都是浅浅用了些。唯有桌上食盒里的点心都掰开了,仿佛她每个都想尝尝味道。
这边几人尚无头绪,另一边秦尚书得知女儿死讯,已经前来兴师问罪。他本已经得到圣上许可,将此事押后再审,正准备带秦曼霓回家,却眼见女儿惨死景象,又气又怒:“你名捕司号称明察秋毫,防卫森严,却害我女儿被恶贼杀死!这百花宴本是本朝风雅之事,如今却成血腥之地!难道尔等就如此办事么!”
陆天也没想到那凶手居然如此凶残,居然跨过层层把守下,杀死秦曼霓,心下也不明白,但是眼前却不能退让,只得正色道:“秦姑娘之死,名捕司确有失察之责,但是抓捕凶手刻不容缓,否则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其他人受害。下官并非推卸责任,只是希望秦尚书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等自会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秦尚书却并不买账:“今日我便在此住下,看你如何查明真相。若十二个时辰内不能找到杀死霓儿的凶手,我定会禀明圣上,查处名捕司一干人等!”而后便拂袖而去。
***
程渐捏起那点心的残渣看了看,问道:“这点心也是跟饭菜一起送来的么?”
李睿赶忙道:“不是,昨日魏世子来过,这桌上的点心,便是他送来的。”
程渐脸色一沉:”这么重要的事,刚刚怎么不说?
李睿摸了摸脑袋,有些心虚:“点心我等检查过并无毒性,因此刚刚便没有提。”
陆书行道:“既然点心和饭菜都没有毒性,秦曼霓大概是自己服用了胡麻过量,癫狂而死的吧。”
纪彤摇了摇头:“不对。”
她正在查看秦曼霓的衣物,又看翻了翻她随身带的东西,因为是临时关押,她只带了些胭脂水粉,日常洗漱之用的东西。
陆书行奇道:“哪里不对?”
纪彤道:“若是她自己服了胡麻,那么这里应该有装此物的东西,瓶子、罐子、纸包,难道她还能将那些胡麻随身携带么?”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转头看着秦曼霓的尸身。
陆书行道:“怎么了?”
纪彤缓缓道:“或许那装胡麻的东西,真的就在她身上。”
陆书行顺着纪彤的目光看去:“你是说她连那容器一起吃了下去?!不会吧?”
纪彤看着程渐:“这事恐怕要请示总捕头了。”
要证明秦曼霓是被人投毒,而非意外身亡,便要剖尸,但是秦曼霓贵为当朝尚书之女,若无家属许可,没有人敢这样做。
程渐将此事告知了陆天,陆天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去了秦尚书下榻的别院,而后不知他跟秦尚书说了什么,到了下午,秦尚书终是答应了。
但是结果却与纪彤所想大相径庭,秦曼霓的腹中并没有什么装胡麻的容器,只有两个尚未被消化的纸团。纸缘微微泛黄,一个写着“镜”字,一个写着“笔”字。
陆书行百思不得其解:“这秦大小姐,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吃胡麻还不够,好好的为什么要吃纸团呢?而且镜子和笔这屋子里不是都有么?为什么要写在纸上?”
纪彤将那纸团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上头除了腐败的味道,似乎还有点别的气味。
陆书行看见她的动作,立刻喉头翻涌,赶忙压了下去:“这死人胃里的东西,你能不能离远些,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纪彤却问了他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什么时候非吃饭不可呢?”
陆书行道:“自然是饿了的时候。”
“若是你饿的马上要死,是不是有什么都会吃呢?”
陆书行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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