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试卷轴之题为: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
魏夫人道:“世人评价女子,虽然常以容貌为先,但是老身却认为若单论皮囊之美,未免辱没了人之本性。如今举世皆以男子为尊,但是我等女子亦有不凡之心。因此第二轮是考究心胸气度,以书画为题,以字显风骨,以画彰性情,望诸位勉励而为。”
纪彤听闻魏夫人年轻时曾和惠国公一起上阵杀敌,还贡献了不少良策,自然不是寻常闺房女子。此时听她这样介绍,便知道这第二轮才是魁首的关键。
此轮因参加的人多,因此便用的是掣签的形式。削竹为签,各人依次抽取号牌,便会拿到对应的卷轴,按画中情景对出下联,并作画应答即可。
许蕾拿到的卷轴,展开细细一看,便开心一笑,低头专心作画去了。
纪彤遥遥一看,见她抽到的卷轴绘的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之景。此画用墨鲜艳,笔法纯熟,显得仙桃粉嫩多汁,形态逼真,让人望之生津,而画上题着——画里仙桃摘不下。
此联倒不算难,只是要画得其意,才算对仗工整,不知许蕾会给出怎样的答卷。
姚嘉抽到的是一只悠闲的绿龟在池中划行的盛夏消暑图,上书:龟浮水上分开绿。只见她眉头轻蹙,似乎被难住了,一时没有动笔。
秦曼霓不善文墨,本轮并未参加,此时却巴不得题目很难,又在心里连连发愿,让林筠露一题也答不上来才好,再不然就是有其他人比林筠露文采更好,让她好好丢丢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位秦大小姐的祈愿太诚心的缘故,林筠露抽到的画轴是一副农家女养蚕缫丝图,上联是:桑养蚕,蚕结茧,茧抽丝,丝成锦绣。此联是顶针联,其中又暗含桑、蚕、丝和锦绣的关系,还真是这些题目中最难的。
不知不觉间,应试的一炷香已经烧了一半。
许蕾停了笔,将面前的铃铛敲了一声。
刘玉安走到她桌前看了看,只见画轴上是一片绚烂花海,上书“笔中花朵梦将来”。他点点头道:“对的不错。画中的花海与上联仙境对应,且暗含梦笔生花的典故,颇为工整。”
许蕾福身见礼,回到了观看席,对楚瑶道:“幸好今天白日簪花给了我灵感,终于完成我爹给的任务了,从此可以轻松了。”她爹不求她夺个魁首榜眼,只要她别给家中丢人即可。
刘玉安行到了姚嘉的桌前,却见这姑娘迟迟没有动笔,便提醒道:“时间可不多了。”
姚嘉仍是思索的模样,听闻此话,赶忙点了点头,提笔疾书,片刻后便敲响了金铃。
刘玉安本已经走过这桌,听到铃响,又折返回来,他心里本是奇怪她怎的答题如此之快,却见画轴上雪白一片,奇道:“姑娘要交白卷?”百花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以弃权,却从没有过参加了却交白卷的。
姚嘉却摇了摇头,手指桌案:“先生见笑,小女已经答完了。”
但是她的画轴上明明什么也没画,只有一行字。
刘玉安这才低头仔细去看,那上面写的是——鹤翔云间问九天。
他哈哈一笑,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你这可是取了大巧了。”他伸手拿过卷轴,拿手指一点,“白鹤飞翔于白云间,可不正是一片茫茫不见踪迹。”
姚嘉羞赧一笑,说了几句自谦的话,刘玉安听了倒是一直保持着笑容,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等刘玉安走远了,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筠露此时却仍在不疾不徐挥毫落纸,即使是刘玉安从桌前走过,她也没有抬头。
在那香即将烧尽末尾一点时,林筠露终于搁笔了。
刘玉安当然知道她抽中的是本轮最难的一联,但正因为她是魏澜的未婚妻,因此他对这位林家小姐的表现是最为留意的。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会让他更关注林筠露,也会对她更为严格,免得被人说他徇私。
林筠露的画颇为意趣天然,画中近景是一黄一白的兔子在草丛中嬉戏打闹,而远景是一少女在房内提笔作画,画上题着:草藏兔,兔生毫,毫扎笔,笔写文章。
刘玉安细细看了看笔法,字迹,心下一乐,而后才抚掌赞叹道:“此画正合此情此景,对的好,对的好啊。”
魏夫人听闻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显然对自己的这位未来儿媳妇十分满意。
三人虽然都答出了本轮的第一道题目,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林筠露的题目最难,而她的画意和文采也是三人中最高的。
虽然姚嘉对的也颇有意境,但是只有书没有画,略显单调,很难和林筠露平分秋色。
接着刘玉安站了起来:“这接下来的题目,各位姑娘都是一样的。”只见他顺手拿过桌上的一盆竹子盆景,“这是老夫家里自己种的竹子,请以此为题联对吧。”
许蕾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什么题目,刘先生你虽然德高望重,但是对着这小小一盆竹子要我说什么啊?
姚嘉也一时愣住了。
唯有林筠露低下头思索了一会,提笔写下:门对千杆竹,家藏万卷书。
刘玉安微微一笑,却不点评此联好坏,只是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大肩头剪刀,咔嚓咔嚓,瞬时将那竹子剪去了一半,接着他一指林筠露面前的卷轴:“还请姑娘继续。”
众人一片哗然,纸只有一张,若是涂改,便会影响整洁,便要在原句上增加,以符合意境,这真是考验急智了。
诸人皆面露难色,也很好奇林筠露如何作答。
林筠露不愧有咏絮之才,见她沉思片刻,便挥毫落纸。
她那上下联已经各加了一个字——
一“长”一“短”。
于是那卷轴上变成了:门对千杆竹短家藏万卷书长
刘玉安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错,那你再试试。”他居然又拿起了那大剪刀,这回却真是将那盆可怜的竹子剪得光秃秃的,什么也不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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