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呀?”夏初浅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杏眼,鼻音浓重但冲淡不了她语气中的愉悦,“吸……你……吸……你是来迎接我的吗?”
她不得不吸吸鼻涕。
秋末染点头,乖巧地侧过身子迎她进屋。
怕他也被冷风吹感冒,夏初浅赶紧关上门。
她从头到脚打量秋末染,他昨天还身体疼痛虚弱呢,今天能下床乱跑吗?
“小染,你的伤好些了吗?膝盖能弯吗?脚踝呢?你是不是不应该下地走路啊?”夏初浅不禁担忧起少年的健康,同时担心自己再被钟渊好一通揶揄。
秋末染垂眸凝视夏初浅,不给回应。
夏初浅反应过来,自己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秋末染可能被问蒙了。
她刚想一个一个地再问一遍,少年忽地两指合捏,把她夹进口罩耳带里的一缕头发拿了出来。
落在她肌肤上的触感极轻,留一丝他指间的微凉。
夏初浅怔几秒,然后,她看着秋末染在她面前分别弯了弯左右腿的膝盖,又转了转两只脚的脚踝。
他神情淡然,动作灵活,不像在忍痛。
她稍稍安心下来,但还是得尽快带他回床上修养着,小少爷虽然挨打,但毕竟身娇体贵。
“走吧,小染,我们去你的房间。对不起啊,我今天迟到了十几分钟,下次一定不会了。”
夏初浅像往常一样跟家佣们挨个打招呼,这天,她收获的回应格外热烈,不过,只有一部分是给她的,更多部分是给她身后的“小尾巴”的。
刘世培满脸欣慰:“夏医生,下午好。少爷……”
保姆王妈抱着脏衣篮正往洗衣间走:“夏医生来啦!哎呦……哎呦!少爷你愿意出来透口气啦!”
厨师彭厨在准备下午茶,举止端庄的大厨,惊愕得脑袋都从门里探了出来:“夏医生,这是……少爷!”
小少爷真的还活着!
小少爷长得快认不出来了!
大家都在秋家做工多年,关于小少爷踏出卧室的记忆,停留在了七年前。
他的房间有独立卫浴,一日三餐由刘世培送进去,似乎于他而言,屋外的世界杀人不见血,只有自己黑暗的一隅之地才相对安全。
夏初浅走在前面,秋末染随在后面。
她走一步,他迈一步;她一步上两个台阶,他亦步亦趋跟上,他腿长,其实一次跨三个不在话下,但他不,因为她只跨了两个台阶。
也受限于脚踝有点痛。
哺乳动物先天性的“印随行为”,建立在对模仿对象的信任与依赖的基础上。
夏初浅往后偷瞄,喜悦在她脸上徜徉,显而易见,自闭小王子的内心世界悄悄开了一道缝。
走到卧室门口,夏初浅一眼便看到屋内敞亮如新,深灰色绒布窗帘被绑带优雅收起,大方欢迎阳光作客。
两盒“情绪脸谱纸牌”整齐地搁在床上,下面垫一本鲸蓝色封面的硬皮书。
暖烘烘的空气扑上她的口罩,驱赶走室外的凉意,屋里开了地暖,她坐地上不会冷了。
“妈呀!今天是黄道吉日吗!”鼻塞让夏初浅的声音发闷,乐不可支不减半分。
她隔空摸摸秋末染的头,少年太高了,她点起脚尖才能不碰他的头发:“小染,你今天出来接我,我特别开心!还有你房间的变化,你在进步呢,真棒!”
被夸奖了,秋末染眼里浮出淡淡的愉悦。
他塞一个环保纸袋给她,轻抬食指,似小鸡啄食般有节奏地戳戳夏初浅外套的衣袖,只碰布料,不碰她的皮肤,那里是昨天被他抓伤的地方。
夏初浅和秋末染交流无障碍,即使他不开口,她也能明白这是他关切的方式。
她脱下外套,穿一件黑毛衣,一边掀开环保袋看内容物,一边眉梢带笑地答:“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和你一样不怕疼,伤口好起来也很快。这是……给我的吗?”
满满登登一袋子药膏。
少年用力点头,殷切地盼她收下。
夏初浅被秋末染一眼就看到内在的样子逗笑了,不收伤了小孩的心多不人道,她把环保纸袋郑重地放进帆布包,笑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你呀,小染。”
他看上去更为轻松怡然了,十根手指分得很开,压着蓝皮书缓缓推给她,还弹琴似的,指尖上跃下沉。
“你也买了一本?”
是一本崭新的《小王子》。
夏初浅指腹摩挲彩绘封面,心想,她直觉不错,挑到了一本秋末染喜欢的故事。
她把书先搁一边的床头柜上,去拿那两盒情绪纸牌:“最后半小时我读给你听,好吗?现在我们先来温习一下昨天学到的,昨天的‘情绪宾果对对碰’也还没比出胜负呢,我们今天接着比,好不好?”
不知为何,少年稍显失落。
他垂眼思索片刻,点点头。
很快,乐乐陶陶的夏初浅变成了过去时,此刻,她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秋末染……
一觉睡醒,昨天教他的识表情,他忘得一干二净!
她还纳闷他怎么今天这么乖了,原来提前给她情绪补偿呢!
“……小染,没关系!我们再学一遍好了。”挫败感让夏初浅本就闷闷的嗓音更加有气无力,她强打起精神笑了笑,不能折损了秋末染的自信心。
她像昨天一样选出三张表情大相径庭的卡牌,举在脸前,重复和昨天同样的话:“请问小染,这三张中,哪一个人才是真正开心的……”
少年如小狗刨床,扒拉她的黑毛衣衣摆。
只见他捏着拇指和食指,比在脸前,从鼻子滑到下巴,重复这个动作。
看到第三遍,夏初浅解读出来,他在要求自己脱口罩。
“不行啦!”她将口罩捂得更紧,摇头解释,“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我不想你生病。”
秋末染手蔫耷耷地垂在大腿上,又冷不丁地抬起,覆上夏初浅的额头。
细腻如绸缎的手掌散发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淡抿着唇,专注感受她传导过来的体温。
没有发烧。
夏初浅伺机而动,预备出其不意地摸秋末染的手背,她的动作才刚刚有个苗头,就被他机敏地闪开。
夏初浅再次以失败告终:“……”
……到底为什么可以心无芥蒂地触摸她但死活不给她碰一下呢!
*
给秋末染做心理治疗真是个起起落落落落的过程。
后程,别提玩什么“情绪宾果对对碰”游戏决胜负了,他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犯了迷糊,她问什么,他都顶一张“小白菜”的脸无辜摇头。
一夜回到解放前。
幸好戴着口罩,她可以暗戳戳地扭曲表情。
四点多,刘世培惯例进来送下午茶。
今日的点心变了花样,多了一盅雪梨炖燕窝。
刘世培把青瓷托盘放在床头柜上,面色和蔼地招呼秋末染和夏初浅用餐:“少爷,夏医生,休息一下吧。”
“夏医生,听您的声音貌似感冒了,我让彭厨炖了雪梨燕窝给您润润喉咙。燕窝是少爷特意给您准备的,您趁热吃。”
“太、太感谢了!让你们费心了真不好意思!”夏初浅受宠若惊地望向秋末染,迟疑道,“我……我工作结束后去一楼吃吧,这里不方便摘口罩,怕传染给……”
秋末染配合地用袖子捂住口鼻,坐去了床的另一侧,留给她少年感十足的背影。
夏初浅噗呲笑出声。
刘世培见两个年轻孩子相处融洽,心里百感交集,对着夏初浅说:“夏医生,下次您病了可以请假,休息几天不耽误事,健康最重要。”
感动溢满心间,夏初浅莞尔:“嗯,谢谢您。”
不能辜负小主人的隆情盛意,夏初浅脱去口罩,快速喝完了一盅雪梨炖燕窝,想起秋末染给的纸袋里有酒精喷雾,她拿出来对着空气呲呲几下。
“小染,你等一下再过来哦。”
少年背对着她微微颔首。
等待酒精挥发的过程中,夏初浅翻开了秋末染买的那一本《小王子》。
昨天读到哪里了?
回忆着,她手指拨动书页,蓦地停顿。
一张纸条夹在那一页,寥寥几字像光斑打上柔软的落叶,静谧的触动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纸上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浅浅可以原谅我吗?】
字迹清隽,一如少年。
方才他推书过来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闪现,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她心头震动。
她那时忽略了这个细节:摆在书封上的十根修长的手指,指甲全都修理过,短的不能再短。
圆钝的指甲盖边缘露出红通通的甲皱襞,有过指甲剪太短的经历的人都知道,一碰就疼。
夏初浅故意大力合上书制造响动,引得秋末染扭头看来,她大声回应:“不原谅你!”
少年眸子落在书上,明白她一定看到他的“道歉信”了,得到她否定的答案后垂眸难过。
她却破颜一笑:“因为就没怪过你。”
捉摸了足足两分钟,他唇角勉力上扬。
秋阳染金,白衣少年回以她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聊胜于无。
夏初浅单手托腮,眼神不自主地愈加柔软,温柔地命令:“以后指甲不许剪那么短,会发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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