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段之缙就睁开了眼,吩咐松烟带着小子们将上课的正堂重新收拾一番,另置了一张屏风和一套桌椅,供沈白蘋读书记录之用。
等着沈白蘋也收拾好了的时候,夫妻二人好生吃了个早饭,段之缙今日头一回见夫子,还有些紧张,因而进得比往日慢许多,有些神思不宁。
“别担心……”沈白蘋纤纤玉手握住了段之缙攥成拳的手,脸上带着叫人安心的笑,“二爷之前跟我讲过,夫子最是和蔼可亲的人,从不故意为难与你。”
这还是刚进门,两个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榻边细语,后来便不曾对着她说过什么了。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做学生的什么都忘了,夫子的心血也是白费了。”
“这也不能怪二爷不是?还是多吃些,等会儿好生应对夫子才是。”
“你说得对。”
两人用完饭来到正堂静坐,没一会儿便有一位身着暗青色长袍,别着一个烟斗的中年男子走进正堂,眉头紧缩,面上却无多少表情。
他身形瘦削,声音洪亮,也没用多大气力便问话声便响彻了整个正堂。
“我听你母亲传话来,磕着脑袋后习的书都忘了?”
夫子虽然心里着急,但语气里还是平常的问话,反应都不及书童松烟的大,惊疑的目光在二爷身上徘徊。
段之缙连忙起身施礼,深深鞠了一躬,屏风后的沈白蘋虽不会被瞧见也起身施礼,以示尊重。
“全是学生的不是。”
先生点点头,似是觉得太严肃,想要活络活络气氛,又问起可还记得先生的名讳。只是他眉头仍然紧蹙着,声音也平正得很,倒像是在质问。
“是学生之过……”
“好啊你个段之缙,连教了你八年的先生名讳都忘了。不过既然我们这回儿是从头再来,那为师也就从头再说一次,这回儿绝不许再忘!”
先生将腰间的烟斗取下,段之缙身边常使唤的松烟立刻便上前去点,烟草的气味逐渐弥漫开。
“为师姓秦,讳慎之。秦慎之。”
段之缙再施一礼,口中唤道:“段之缙见过秦先生。”
这一礼,是他科举路程的开始……
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番,秦先生首先问询了段之缙现在的水平。
“四书知道多少?”
“只朦朦胧胧记得一点罢了。”
“考试的时文和论还会写吗?”
“学生惭愧,一概不通……”
“既如此,先写两笔字给我看看。”
段之缙铺开纸张,提笔写字,幸好前世为了赚钱,迎合那些喜爱附庸风雅的人,也学了一手好毛笔字,繁体字读写也是没问题。后来自己成了被人谄媚的对象不再去迎合别人,也坚持了下来,把书法当做了一个放松身心的方法。虽不敢称是什么大家,可也拿的出去手。
他前世得有四十余岁了,练字近二十年,和原身的岁数差不多大,因而在秦先生眼中已经是很拿的出去了。
“你如今的字倒是很有味道了,欧体有模有样,不错……也算是因祸得福。”
能没有味道吗?段之缙苦习欧体楷书,字虽不敢同先贤比较,在同辈人里也算是佼佼者。
“那为师给你定一个计划,三年后,今年是崇德十六年,崇德二十年下场考县试,然后咱们一举成功,院试也不必再等,直接下场如何?”
段之缙恭敬道:“回先生,学生不才,仍想明年二月下场。”
秦慎之一愣,脸上立刻有了不赞同,“你忘得这样多,七个月如何能下场。便是连日带夜,给你算成是十四个月,能把四书五经读通读透已经是万幸。再说,你还年轻得很,何必如此急躁呢?便是再拖上四年五年也不妨事。”
“可是母亲和施姨娘拖不得了。”段之缙神色如常,又起身向秦先生施礼,“先生容禀,学生心中若是没有一二分成算,断不敢口出狂言想要明年下场。请先生听我详述。”
秦先生狠狠吸了一口烟斗,不留痕迹地叹了一口气,“罢罢罢,你说吧。”
“学生请问,县试之出题考官与阅卷考官为谁?”
秦先生将烟斗磕在桌上,白色的灰簌簌落下来,“均为安平知县。”
“既然均为安平知县,那他对四书五经之内容,定有一番自己的见解。通过详析往届通过县试之人的答卷,必然能够找到踪迹。再者作为一县之父母官,知县大人施政之法也必暗含了他的思想。只要从这两方面下手,通过考试的概率可以说是大大增加了。”
“你现在便如此钻营,迎合考官,日后还待如何?”
段之缙轻笑,“若先生以为这便是钻营,那请客吃饭、送礼行贿的又是什么?学生以为,科举考试能够求才已经实属不易,想要才德兼备似是太难了。而且学生这也并非是投机取巧,四书五经必然还要读熟读透,学生下的苦功夫也必不比别人少。”
说到此处,段之缙一顿,紧盯着秦先生道:“先生可否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脏官要奸,好官要比脏官更奸。”
秦先生抽烟的动作顿住,神情变得饶有兴味,深思了片刻脸上勾出来一个莫名的笑,“你这句话有意思……好吧,就论这句话,若你能说说服为师,为师便叫你明年下场。”
“先生误会了,便是先生不许,学生明年也一定会下场的。”
这下倒是真叫秦先生刮目相看了,比起那些踢一脚走一步的学生,段之缙这样有主见的,若真能高中,前途显然会更为广大。
“好好好……为师为长,为师先论如何?”
“先生请!”
“奸臣之奸,是为对上阿谀奉承,对下鱼肉百姓,他们这样作奸犯科,好官一定要采取行动,因此奸臣势必要拉帮结派,有所依仗。而你所谓好官,与奸臣相提并论,要更奸,此类奸既然是好官之奸,那便不能鱼肉百姓,奸之一字是否要体现在阿谀奉承、刁钻诡计之上?是否也要纠集朋党?请问这是否已经忘记了“君子不党”的教训?上交不谄,下交不渎,是为君子。你一味迎合于上,又是否会到逢君之恶的程度?奸臣也要逢君之恶,忠敬之士也要逢君之恶,奸臣何以称之为奸臣?忠臣又何德何能称之为忠臣?”
“学生答,请问先生,有志之士为何要做官?”
“自然是上报皇恩,下抚黎民。”
“如何上报皇恩?”
“或以文治国抚顺小民,或以武定疆攘寇安边。”
段之缙点点头,“学生知道了。总而言之,只要能为朝廷出力,有利于我雍朝百姓,就算是报偿皇恩,下抚黎民也是报偿皇恩。那请问先生,何种官员能称之为忠臣?两袖清风家中赤贫,但是于百姓一无是处,甚至治下一片混乱的忠臣,他的忠有何用?对上阿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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