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门房,门房来了人。”
孙娘子从外头进来,难得的失了分寸。
彼时宋锦茵换了一身深色衣袍,束起长发做男子打扮,见孙娘子焦急又瞧不出好坏的神色,心里有些忐忑。
收衣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手心泛起了凉意。
“孙姐姐,你别急,慢慢说。”
“有人要见姑娘。”
孙娘子瞧向面前的姑娘,急切的脸添了些激动,“是顾将军,顾将军回来寻姑娘了!”
宋锦茵愣在原地,心口猛地跳了起来。
她扶住一侧,微微瞪大了眼,眸光闪动,逐渐有水光弥漫。
爹爹来寻她,那是爹爹,记起来了吗?
前厅里的男子高大魁梧,蓑衣放置一侧,身上透着湿意。
宋锦茵一路行来,步履匆匆,不似平日里的沉稳,裙摆沾了泥泞。
只是临踏进前厅时,她又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向了旁侧陪着她的孙娘子,眼中闪过无措。
“姑娘莫怕。”
孙娘子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目光透出安抚,“姑娘不正是忧心顾将军的身子?不管将军为何而来,怎么都该见了再说。”
宋锦茵抿了抿唇。
心中忐忑难以言说,怕无法面对,怕空欢喜一场,也怕听到其他不好的消息。
许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后深吸了口气,朝着孙娘子点了点头。
再踏进前厅时,宋锦茵瞬间便红了眼。
威猛的将军像是苍老了些许,未见之前的英勇威严,唯有疲惫之态,不知是因着那场昏迷,还是因着这一路的奔波。
她只瞧了一眼便觉心口酸胀。
“顾将军。”
宋锦茵停至厅内,压下眸中水雾,垂下头,朝着来人福了福身子,“世子收到前路坍塌的消息,已于前夜赶往将军所在之处......”
“茵茵。”
来人开口,声音透着沧桑,而这一声称呼,震得满屋子人愣在了原地。
宋锦茵未说完的话停在喉间,乌黑的眸子满是惊愕,好不容易压下的水雾顷刻间弥漫。
这声茵茵隔了太久,久到有父母相伴的那些年岁,于她而言仿若已经是上一世的事。
她不敢眨眼,也不敢说话,只怕是听错了称呼,又怕是她的一场梦。
“茵茵,不记得爹爹了吗?”
顾简平强撑着身子,看向面前迟迟不敢相信的女儿。
这一路奔来,即便大雨遮住了他的眼,他也一刻都不敢停,几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了一半,只恐来晚一步,便再也寻不见女儿的身影。
还好她还在。
“茵茵可是在怪爹爹,怪爹爹丢下茵茵这么多年?”
顾简平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一抱面前的姑娘,可那手只是刚抬到半空,便倏地停了下来,而后缓缓垂落。
如同了无生气的枯叶,承载了一位父亲所有的懊悔和自责。
在错过的这些年里,他的女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已经不再是那个要攥着他衣袖才能站稳的小丫头,也不再是日日朝吵着要爹爹抱的娇娇。
曾在战场上命悬一线的男人,在伤口血肉模糊时未流过一滴泪。
可如今岁月静好,他站在自己女儿面前,鼻尖萦绕着上等茶香,却佝偻着背,彻底红了眼。
“是爹爹不好,是爹爹不好......”
宋锦茵从未有过这样的不知所措。
她的眼前从清晰到模糊,一次又一次,怎么都瞧不清面前的人,唯有那声茵茵,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胸口,提醒着她这一切的真实。
“爹爹?”
她试探着开口,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满是哽咽,“爹爹记起茵茵了,记起以前的日子了是不是?”
顾简平的眼被愧疚侵占,他艰难地点头又摇头,怕看见她失望的眼,“还有些事,爹爹记不全,茵茵再等一等,再等些时日,爹爹定会同之前一样,但是茵茵莫怕。”
顾简平再无平日凌厉,眉宇温和,小心翼翼,“不管爹爹能不能想起其他,这一趟来,爹爹都带你回家。”
宋锦茵泪眼朦胧,听见回家二字,她于哽咽中抬眸。
回家,现在哪里又是她的家。
屋外的仓凛早已在瞧见顾将军时便让人送了信出去,如今听见这话,他登时生起防备,眉眼染上冷肃。
莫说他的职责便是守着姑娘,即便主子没有刻意吩咐,眼下顾将军要带锦茵姑娘离开,也定是不可能之事。
可仓凛也知,姑娘心心念念的都是顾将军,如今父女相认,她又如何还会愿意留在主子身侧。
只怕是,恨不得立马离开,再也不想同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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