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还得再换。”
这是宋锦茵对玄卫说出的第一句话,一扫平日里的柔和,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那句请姑娘责罚迟迟卡在来人喉间。
自始至终,前头的姑娘都未再提起白日的事。
玄卫忽而明白她的冷淡,那些旁人不重要的质疑,根本不值当她放在心上。
“属下这就去请两位大夫。”
来人一瘸一拐地进来,又拖着身子退了下去,只是临近出门前,他还是又停了片刻。
过来的缘由不能忘。
姑娘不在意,不代表他就能装不记得,何况两位大夫如今也都极其在意姑娘的身子,尤其是沈玉鹤,他该知晓轻重。
可刚准备开口,就见前头的人起了身,坐到桌前端起了热粥。
“既是领了罚,请来两位大夫后便不必再跟着过来,换旁人来守着,若担心你的主子,那就早些养好伤。”
“姑娘......”
来人已经做好了再领一次罚的准备,只要姑娘能消气,可他没想到能听见这么一句。
退下后,他还在适才姑娘的话里久久未清醒,愧疚不已。
而里头的人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旁边的膳食还冒着热气,口味是刚刚好的清淡。
宋锦茵虽没多少胃口,但她想,怎么都不能饿着肚里的孩子。
许久,她才用帕子擦了擦嘴。
起身时宋锦茵想起适才离开的玄卫,只是脸上神色并未有多少变化。
那样的一句指责,她连听都懒得听,若不是适才来人行走不便,身上又隐隐有不同于此处的药味,她差一些就没想起来,这人便是白日那位。
且仔细想来,她还是记得昨夜这人护在了裴晏舟身侧。
那场大火的凶险还历历在目,护着男人便也等同于护住了她,宋锦茵深知此人的忠诚,也知忠诚之人亦是重义,眼下她既是瞧出了来人的愧疚和忐忑,不如就先留一线。
床榻上的人依旧紧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
宋锦茵回过神,轻叹了口气,直到沈玉鹤和木大夫过来。
沈玉鹤瞧见她的第一眼便先替她诊了脉,而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我与周东家见了一面,他会在此地多留几日。”
“嗯,周东家第一次来洛城,是该多留一留,只是我同周东家说过了,近来我不会离开此处,怕是不好时常同周东家碰面。”
“好,我明白了。”
沈玉鹤不带真心地勾了勾唇,目光打了一转,最后落在自己的药箱上。
“那你这一留,前几日同你提起的去处,你可还愿再想想?”
面前的人说起周延安,大抵是在确认,她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与之一起离开,也婉转地提了提,若是要走,不必急着这几日动身。
宋锦茵心里清楚,可她也说了,她会等着裴晏舟醒来。
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
男人眉骨被不适浸染,像是坠入了痛苦之中,原本的清隽添了虚弱,让整个人有股异样的俊美。
半晌,宋锦茵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未从裴晏舟的脸上移开。
“会想的,等过几日,我便告知沈大哥。”
一场话说完,床榻上的人一直未有动静,连平日里的防备也因着昏沉再无踪迹。
宋锦茵将位置让给了木大夫和沈玉鹤,自己则退到了外间,而直到瞧见匆匆而来的林景修,她才想起,自他回来后,她好像一直还未见过李婉清。
这般又过了一日,洛城宅院里陷入了一片低迷。
而国公府里,国公爷的身子不仅未能好起来,连着柳氏,竟也病得越发严重,尤其是她喝了大姑娘裴温姝送来的一盅汤后。
听闻那汤端来是为着示好。
姑娘家开春后便要相看说亲,可如今二房出了那等子事,老夫人也没有松口,让二夫人从庄子回来的迹象。
裴温姝再蠢笨,也知这时候该要压下不甘,去低一低头,见见被她那祖母惦记的柳氏。
府里头都在传待这事情过去,老夫人会替柳氏寻个新身份,让她能光明正大地当个续弦,坐到大夫人的位置。
而一旦大夫人的身份定下,柳氏便是真真能管她们这些个姑娘的婚事,做她们的主。
裴温姝虽心中愤懑不平,但面上,还是顺带踩了她二哥两脚,端着新炖的汤,浩浩荡荡去了大房院中。
然而谁也没想到,柳氏心善,没听两句姑娘的哭诉便喝下了那盅汤,可当夜便呕血不止,而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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