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鹤看着她的神色从忧虑到释然,一时想不明白她眸底亮晶晶的星子从何而来。
但冥冥之中却又觉得,她本就该如此璀璨。
收回了手,沈玉鹤替她倒了杯水,里头还能瞧见几根泡着的药材。
“之前我同你说,若往后不好些养着身子,怕是极难有孕,今日我换个说法,养好身子和有孕这两件事,你眼下只能选一样。”
宋锦茵接过杯子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浅笑都还来不及散,唯有一颗心跳的极快。
她明明就喝了避子汤,可为何还会
宋锦茵想起上一次那碗汤药的酸涩,其实从早些时候,送来的药便少了些苦味,直到上次那碗,更是有了明显的不同。
可她不敢去想,更不敢揣测裴晏舟的心思。
有了国公爷和柳氏的事,裴晏舟断不会让她有怀子的可能,连纳妾,他都只打算在大婚之后,更不可能会做出有损主母脸面的事。
可偏偏这事发生了,让人猝不及防。
宋锦茵的心裂开了一道缝,里头生出了暗色。
她想,除非裴晏舟会让她死。
心底生出的畏惧顿时就将她整个人裹住,哪怕那日被老夫人责罚,板子落下后奄奄一息,她也未曾有此刻这般害怕。
“我......”
不过才开口一个字,那尾音便已经干涩地发不出来。
她隐隐有期待,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股子期待被担忧吞噬。
许久,她才在内心的嘈杂中寻回自己的声音。
“沈大夫的意思,我如今,有了......”
“是,你有了身孕。”
沈玉鹤见她迟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索性便替她开了口。
只是见那双流光盈盈的眸子瞬间便浸出湿意,他接下来的话却卡在喉间,迟迟没法子说出口。
若是为着她的身子,这孩子,留不得。
可面前的小姑娘眼中虽有震惊和担忧,但很明显,她生出更多的是欢喜。
思索了片刻,沈玉鹤终是对上了那双水眸。
“姑娘身子弱,若是执意要留下,只一次便会彻底亏空姑娘的身子,于......寿元有碍,如今时日极短,若是......”
“可是沈大夫,我只会有这个孩子,是吗?”
宋锦茵无意识地抬手放在腹间,一字一句问得有些吃力,“我隐约感觉得到,若是这次不留下他,他就不会再回来我身边了,是吗沈大夫?”
沈玉鹤自接过师傅的衣钵起,便见过无数生离死别。
他会为那些人感到悲悯,可更多却是看完诊后的冷静自持,如俯瞰众生的世外之人,知悲痛,但无法随之而痛。
可此刻他看着宋锦茵这双仿若装满了辰星的眼,见里头的希冀夹杂着小心翼翼,就这么无措地望着她,沈玉鹤欲点头的动作,怎么也无法继续。
最后还是宋锦茵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弯着唇,无力地笑了笑。
“我知我自私,但若还能活些年岁,就算身子只能强撑,我还是想留下他,不拘是儿是女,我只是想......”
想好好爱他,将幼时那些她曾渴望,却始终没有再眷顾过她的那些爱,通通都落到她腹中的孩子身上。
可宋锦茵说罢,眼中便有泪珠滑落。
一股绝望油然而生,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你可知,他往后大抵是难以认你当母亲。”
许久,沈玉鹤终是狠下了心。
与其替她保住腹中这个可能见不得光,亦或会被抱到旁人膝下养大的孩子,不如保住眼前这个坚韧的姑娘。
“你若只是普通百姓,哪怕是为生计奔波的辛苦村妇,我都不会有过多相劝,可你身在裴家。”
“他们若是为了之后主母的脸面,打杀你与你腹中之子,那便是连个庶字都难以留下,而若是裴家人想留下这一血脉,他们更会去母留子,给未来主母一个交代,左右,你都是一个死。”
“还是你认为,裴家世子会护住你?他就算护你,这孩子,也不可能......也极难留在你身侧。”
“这般看来,拼尽一切生下他,你可还愿意?”
这些话,在沈玉鹤开口之前,宋锦茵便已经想了个透彻。
她比谁都知道,身孕一事被人知晓的后果。
她的孩子不会叫她母亲,她甚至说不定连瞧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裴晏舟也不会站在她前头,就像适才,她永远都只会是被他舍弃的一个。
宋锦茵唇瓣动了动,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手贴在腹间迟迟未动,泪珠一颗接一颗滑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
堂外的门发出了些动静,有人端着茶点进来,月白色长袍衬的人清冷隽秀。
“既是时日尚早,不如再让她想想。”
男子将东西放在她跟前,各式糕点颜色鲜艳喜人,有些上头还刻着朵朵芙蓉。
留香斋的糕点惯爱雕刻芙蓉,大气美艳,昂贵又精致。
曾经许幼宜惯爱吃这家的糕点,后来偷偷去瞧宋锦茵时,总会带上一些。
小姑娘知晓这东西贵,喜欢也不敢贪嘴,一块糕点能小口吃上半天,处处都是小心翼翼。
他如今已经许久未能瞧见故人,只知曾经交好的人都过得安稳自在。
唯有宋锦茵,在那座逃不掉的高墙里,如履薄冰,始终不敢松懈。
裴晏舟回府时,宋锦茵的屋里已经只剩一盏昏暗的烛火。
白日里听见仓凛的话,他顿时便生了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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