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太守府,冯琦玉正躺在满屋子药味的床榻上。
眼神昏沉,整个人透着病态,却依旧不忘对着旁人发脾气。
她的一双腿彻底没了知觉,请来的大夫皆束手无策,若不是太守夫人怕事情闹大,那些个大夫,差点就在冯琦玉手上丢了性命。
“姑娘,您之前让奴婢们去同旁人说起绣坊的事,那几位姑娘一回去便出面退了东西,更是在她们那一圈都传开了,这般下去,想来那绣坊也撑不了多久......当日竟敢威逼到您头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丫鬟挑了件兴许能让她高兴的事说了几句,却见她面色更加阴沉,转手便砸碎了药碗。
她如今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一双腿无端端同废了一般,想去寻那位世子的事,眼见着便是遥遥无期,父亲也更是因着她私下绑人的事发了怒。
且不仅如此,现在她不仅不能动那个姓宋的绣娘,还要避着不能被姓易的知晓,以免丢了太守府的脸面。
怎么想,都是件憋屈的事。
“再放些消息出去,我要让那几个不知好歹的绣掌,还有那个破绣坊,彻底垮在这个冬日!”
冯琦玉一想起那日绣坊里的人来要人,让她遭了父亲好一顿责骂,她就怎么都咽不下那口气,更别提一个绣娘这等子贫贱身份,竟能如此轻易得到那位世子的宠爱。
而她,如今像是坠入谷底,废了一双腿,还被那姓易的步步紧逼,寻事嘲讽。
偏生她父亲还不站在她这头,只怪她行事鲁莽!
“还不快去!”
冯琦玉瞧见前头还在收拾碎渣的丫鬟,怒意又深了几分。
如今唯有瞧见绣坊一点点消失,连带着那个姓宋的绣娘无处可去,她才能暂时忘却双腿的痛苦,得些痛快。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夜幕渐深,太守府里终于消停下来,整个洛城也逐渐归于宁静。
可偏有一盏未灭的灯,和装满心事的人,在这冬夜里独行,踩着寒风,停在他心上人的窗户前。
屋内有些凉,茶壶里皆是已经冷到底的冰水,碰一下都能让指尖不适。
偏睡着的人砸吧着嘴,迷迷糊糊喊着要喝。
来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先将木大夫制好的药材香点燃,而后去了灶房。
这一忙便没有停歇。
从头到尾,床上的人都没能瞧见裴晏舟寸寸苍白的脸色,和他眉宇间透出的疲倦。
偏他也不觉劳累,甘之如饴,做着以往绝不可能亲手去做的事。
甚至连那只兔子,他离开前都仔细瞧了一眼,只怕它扰了屋里人的安睡。
“主子,锦茵姑娘的早膳送来了。”
踩着院墙回了隔壁,裴晏舟瞧见厨子刚做好的东西,又侧头看了一眼远处。
入目之处只有一堵灰墙,可他就像是能瞧见还睡着的人,眼中带着未散去的温柔。
“先热着,待她差不多出门时候,放在她屋外头。”
“是,只是这般放着怕是容易凉,可要属下直接送到锦茵姑娘手上?”
“她不会吃的。”
裴晏舟收回目光,眸底漆黑如墨,透着化不开的悲哀,而后自嘲一笑。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也明白这东西,她大抵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可他仍是想送。
只有这样,裴晏舟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活在她的身边,离她并不算遥远。
哪怕如今宋锦茵最大的愿望,是不再同他相见,也不再与他有所牵扯。
男人转身进了屋,换下了那身沾了药材灰尘的外衣,又重新拿起宋锦茵绣的荷包和那枚玉佩,仔细佩戴。
“昨日林景修说,这洛城里有不少外头来的稀奇东西,你去搜罗一些回来。”
宋锦茵没了昨日嘴里的疼痛,这一夜睡得安稳了不少。
只是刚一起来,她便察觉到有些许不对。
桌上的茶水虽没温度,但在这寒冷冬日,竟不算太凉。
若她不是有孕,将就着也能喝下一大杯。
还有窗户上只扣住了一半的木栓,木窗边还有不知哪来的点点灰尘,以及灶房里安安静静啃着干草的兔子。
宋锦茵说不上来为何不对,直到她迷迷糊糊行到灶房,蹲下身子。
原想就着昨夜的火子继续生火煎药,却发现火堆底下瞧着该是灭了的柴火,拨开灰后,竟还发着亮。
有人进了她的屋子。
替她半夜烧了水,甚至还给本该要闹腾的兔子喂了草。
宋锦茵心里猛地一沉,脑中顿时浮现出了那人的脸,眉心微蹙。
她已经完全看不明白裴晏舟。
昨日那样的狠绝竟然都没能让他拂袖而去,反倒像是退了一步,同以前的他判若两人。
可宋锦茵的心并未因此有软下的迹象,只生出了一丝燥意。
倘若真是他,这样所谓的默默付出,自以为是地对她好,她一点都不想要,她只要他离自己远一点,还自己一片清净。
可很显然,裴晏舟如今虽没有在她清醒时出现,却依旧没有还她自由的打算。
她眼下唯一能盼的,竟只剩下京都城里的那位帝王,哪日下旨,召他回京。
宋锦茵目色沉沉,看着那堆明明灭灭的火子走了神。
直到收拾好打开门,天已经亮了不少,小道外也有了行人经过的动静。
院外木门旁放着两个食盒,瞧着有些眼熟。
一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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