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988年那次去珠市,原本计划住一晚第二天买票回保平城,结果当夜宋昊睡不着,想了一宿珠市人咋这么有钱,他咋能变得有钱。
他来回翻身,吵着了被窝里的年年。
“你还没睡?我吵着你了?”
程锦年闷闷声:“睡不着。”
宋昊想了下,拉灯,向年年借钱。
程锦年没思考,说:“程海俊给的你全拿走,我不要。”
这可是一笔巨款。
宋昊惊的坐起,皱眉看小孩胡说八道。
程锦年也坐起来,红肿着双眼说:“刚才那会在程家,我不要钱我不痛快,就像你说的她巴不得我什么都不要,可凭什么,我不想她痛快也不想程海俊痛快。”
说着说着,程锦年声音就带着不服高了起来。
宋昊都懂,一把抱着年年到怀里,跟哄小孩似得一下下轻轻地顺着年年的背,柔声说:“我知道,年年才不是在意钱。”
“大宋,明明才两年,我和妈妈还有他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明明才分开了两年不到,他变了心像是一个陌生人,我拿了他的钱,你看见没,他眼里还有些心疼,真是可笑,我妈妈算什么。”程锦年不想碰这个钱的,但那时候,面对以前的至亲,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报复让对方痛苦。
难不成要死在对方面前吗?
可不会的。
他要是想不开做傻事,难受的是大宋。
程海俊不在意妈妈了,也不会在意他。
程锦年吸了吸鼻子,“钱你都拿走。”又小孩子倔劲发作,撒开了大宋怀抱,直挺挺倒床闭眼睡觉。
宋昊看年年这一系列如云流水的操作笑了。
年年跟他闹小孩脾气呢,不想他生疏不要钱,便不说钱这个话。宋昊先给年年盖好被子,又拉了灯,躺回去,轻轻拍着年年睡觉。
可能程锦年‘撒完火’,将那一通憋屈说完后,外加那笔让他难受的钱有了去处,慢慢的竟然真睡着了。
宋昊没睡,听着年年呼吸声,心里得记账。
这钱是年年的,年年嫌,他给倒腾一遍,做点什么买卖,都来珠市一趟了,多看看,钱也不能全花了,留上五百存着给年年上学用。
宋昊心里对做买卖也没底,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来,程锦年睡得是小脸红扑扑,“大宋你跟个大火炉一样热死我了!”说完一看,噗嗤笑了,“哈哈哈哈大宋你咋挂俩黑坨子。”
宋昊由着年年笑,高兴就好,把心里担忧也说出来了,年年比他聪明,兴许年年有好主意。
“在村里你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特别大,现在怕什么。”程锦年本想说‘反正又不是我们的钱’,但想到程海俊厌恶的小眉毛一撇,换了话说:“那咱们在珠市多留几天,看看这边人咋赚钱。”
宋昊:“我也是这个想法。”
“不过三月六号之前必须回。”
程锦年:?
“忘了?你开学时间。”宋昊记得牢牢的。
他读书读不下去,坐不住,屁股长刺,外加上家里情况不一样,早两年宋昊干脆说他不读书了,也犯不着让大哥大嫂供他读书多花冤枉钱。
二人在珠市留了三天,也没再吃那个外国洋老头馆子的汉堡包,太贵了。程锦年提起来心疼钱却要高兴,“咱俩第一天来时你都给我买过了。”
就因为第一天没多少钱大宋就给他买了汉堡包,他可高兴了,现在吃不吃第二遍什么可乐他都没所谓了。
“还说呢,给我啃了一半。”
程锦年:“大宋你吃的都是边角。”肉多的地方都是他吃。
“尝个滋味够了,回头咱们赚了钱,再来吃。”
“我不想来珠市了。”
“那咱们去首都,那个好心大姐说了,首都先开了一家洋老头。”
程锦年听到首都还有些向往,点头答应了。宋昊记下心里,他以后要赚钱和年年去首都吃洋老头汉堡包。
珠市人怎么赚钱,俩人上街上一看,擦皮鞋的、挑货的、也有泥瓦匠苦力,还有些需要一些门道技术的,这些能挣钱,比他们保平城赚得多一些些但宋昊不可能留在这儿做苦力。
俩人走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歇会,啃些馒头喝点水。
程锦年注意到街上姐姐们打扮的很漂亮,拎着手提包,大大方方往百货大楼去,“大宋,走!咱们也进去看看。”
二人穿的普通,之前还算干净,现在都有点灰扑扑。
先前宋昊不好意思进这里瞧,这修的好气派,但年年想进去看看,他就给年年撑腰壮胆子,于是拍了拍屁股灰,说:“走,咱们看看。”
还挺有气势。
二人看了一圈出来,此时珠市早晚有些冷但中午那会热一些,还不到穿清凉夏衣的时候,有些爱漂亮的女士会穿材质厚些的裙子,脖子上系着漂亮的丝巾。
擦脸油、护手霜、丝巾围巾、发卡发箍,各种漂亮饰品,卖什么的都有。
宋昊和程锦年听着路人买东西问价,不由咋舌,这么贵?!
一条丝巾二十五块钱,对方很是爽快掏了钱。
柜台服务人员夸那位女士皮肤白,脖子纤细,戴着这个颜色好看,搭配今日裙子怎么出众,你这头发烫的真时髦丝巾还能绑头上……
那位买丝巾的女士让对方教她怎么绑头发。
程锦年和宋昊在旁边看,可能俩人太明显了,那位女士看了过来,程锦年露出个乖巧笑,说:“姐姐你戴着这个真好看。”
女士立即笑了起来,也不疑惑这俩孩子杵在这儿看她戴丝巾。
“我再来一条,要个颜色淡一些的,过些天热了起来好搭配浅色衣裳。”
一会会功夫,女士买了两条丝巾还有一个发卡,花了八十多块钱。
宋昊心里大吃一惊,外头街上赚钱的和现在花钱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刚程锦年嘴巴甜,也算是哄了顾客多买了一条丝巾,等顾客走后,服务员便问两个孩子要买什么。
“我们买不起。”程锦年先说,又夸售货员刚才拿丝巾绑头发好厉害好漂亮,想到妈妈,不由低落,“要是我妈还在就好了,我学会了能给她做。”
售货员一愣,不敢想象最坏那处,“你妈妈是出门走亲戚了还是……”
宋昊见年年低落,替年年回答,一答一问,说着说着就把程海俊抛妻弃子的事抖了出来,售货员还有刚来的顾客听得哑然。
“他那爸爸真不是东西。”、“你俩可怜的呀,有地方去吗?”、“小小年纪那你以后可咋办啊。”、“你们小孩子家家回去要留个心眼不能轻信人。”
……
还有客人请他们吃午饭,程锦年宋昊拒绝了,宋昊问售货员阿姨这些围巾哪里拿货,他想回城里卖。售货员姓冯,给说清楚了。
他们柜台做的是品牌,中高档真丝丝巾,供货商有专门的工厂做,外人想拿货是不可能的。
冯乐见俩孩子可怜,大孩子养小的,真是不容易,便指了个明路:“还有便宜的,不是真丝的,外头小店里三五块钱一条,厂子地址我给你写下来……”
厂子出货多,零散商户也给卖,只是拿货价钱高一些,品质更好的拿货价贵,不销散客,十来条这样的卖,不挣这个钱,而且需要介绍人。
冯乐纸条递过去,还是于心不忍俩孩子扑了个空,说:“你俩要是不急,这样我下班送你们过去一趟,我有个亲戚在厂子里当工人,问问她。”
就这样,宋昊和程锦年搭上了这条线。
那时候人淳朴,外加俩人还是孩子,程锦年看着面嫩很小又刚经历了丧母,不要脸的爹不认儿子这事,冯娟听得唏嘘多事帮一把。
但凡换成成年男性问东问西要货源拿货,冯娟肯定不会多事帮忙的。
三月四日,宋昊背了一大包货,一手拎着年年,从珠市回去前,绕到了程家,让年年在巷口等着他,宋昊背着大包还能跑的虎虎生风,只听程海杰在后头叫骂:小瘪三不知好歹丧良心来砸我家玻璃……
宋昊拉着年年的手跑的飞快。
“我刚砸了他家玻璃。”
“我听见了!大宋你真厉害。”
“我还砸了他家花盆,让他们欺负你。”
“该!”
两个小子一唱一和,干了坏事跑的气喘吁吁,直到上了火车坐下了,程锦年脸蛋红扑扑的,说话喘气但双眼亮晶晶,对未来没迷茫也不是灰扑扑没希望了。
冉冉升起的希望和火光,就像这个时代的经济一样。
蓬勃发展。
三月五日,宋昊烧水,程锦年洗澡,宋昊洗衣裳给年年收拾书包,三月六日,宋昊送年年上学,见年年进了学校大门,宋昊骑着问他二哥借来的二八大杠往市里卖货去了。
宋昊只带了一部分,想先试试,他怕拿货太多被人盯上。
反正留了个心眼。
结果是对的。
宋昊第一次对保平城有了新印象——他们小城有钱人比他想的还要多得多,后来回头一想,肯定是他们村太穷了。
市里人看着没珠市人打扮的时髦洋气,穿戴的很寻常,但是看到他摆的花样丝巾,停下自行车问他咋卖。
“这是珠市拿的货姐姐。”宋昊想着冯姐卖货时说的话,有样学样,前两天年年洗澡,他就着年年洗完的热水也收拾了一遍,冒出来的胡茬刮掉,头发修短了,整张脸露出来,和气一笑,精干俊朗小后生一个。
“花样子有四款,都是出口外国的最时髦的款式。”
“姐姐你脖子修长,天热了系好了能装扮搭配衣裳。”
宋昊变着花样说话,他年纪还是小,夸人时很真诚,没一会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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