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一点点偏移,两个号舍约定在龙引洲通往祖洲的桥头碰面。
黑夜里,一点点橘灯隐现,灯笼上方飘着几口白亮亮的牙口。
刘狒歪着脑袋向着两侧跟班调笑,手里的梆子急促乱敲,口中大嚷:“天干物燥,火烛禁行。后湖重地,恪守法度,违者连坐……”
子时入眠对于一帮血气方刚的青年而言,不过是寒窗苦读的日常。因此,刘狒号舍得意洋洋晃着身子,一路摇摇摆摆,哄笑着瞧着桥边的六张面目不清的脸。
趋近瞧了,王蕴章、金桂拉着张苦瓜脸,似哭欲笑,各抱着郎瑛一只胳膊。粟满楼、裴停云二人之间隔着三步远,一只猫朝着静默的两边跑来跑去喵喵叫。
刘狒心满意足地看到一团怨气绕在六人头顶,白日里被郎瑛恐吓得变小的胆子,迎风膨胀。
“奇哉怪哉!后湖盛传亡命监生索魂,怎的我等寻遍龙引洲都未曾见到呢?”刘狒芝麻粒大的五官在大饼脸上挪动,眉毛飘移、嘴巴飞起。
“我等正人君子不招阴气。”
“这邪祟都是下半夜作乱。”
“谁亏心、私德有损,谁活该被盯上。”
“有罪之人,专引邪魔歪道。”
……
跟班们叽喳说着风凉话。
郎瑛上前一步,将被王蕴章、金桂勒得发麻的胳膊抽出,双手合拢,骨节发出格楞楞的脆响。
刘狒一眼看到郎瑛袖中银辉闪烁,白日里脖子上的痛感如火燎,毫不犹豫双掌连拍左右五张嘴巴:“谁让你们瞎说大实话?!滚回去睡觉。”
*
“天干物燥,火烛禁行。后湖重地,恪守法度,违者连坐;早眠早起,勤恳驳册,福泽万世!”
三声梆子响起。
王蕴章与金桂夹着郎瑛一道走着。
王蕴章语调轻松:“怀序兄、叔浩兄,‘趴地虎’那几个豆芽菜在后湖来回晃荡几次,鬼都没遇见一条。我们三个身壮如虎、力大如牛、胆大如山,料想亡魂也不敢找上我们。”
话虽这么说……
郎瑛无声地看着王蕴章、金桂将自己夹得越来越扁,对着头顶闪烁星辰,轻叹一气。
三人提着空荡荡的灯笼,借着月光向前赶路,刚过册库时,一大片浮云缓缓飘来,整个祖洲被塞入了墨汁缸,湿漉漉的水汽,搅和着无际黑暗,洇得心发慌。
左右两颗脑袋向着郎瑛缓缓凑近,腮靠着腮,眼珠都移向郎瑛,两张嘴缓缓张开,黑洞洞的喉咙里的“呵”戛然而止。
她倒觉得这二人比索魂监生传闻还诡异三分,双手忙将王、金推开,眸光扫向他们愣神的地方,也止住了动作。
呼吸堵在喉咙口。
一个朦胧的黑影,来了。
平直的肩膀上空无一物,空荡的澜衫拖地,荡悠悠地飘来,长而卷的物什摇曳在地。
水声哗啦响,草木微风动。
金桂牙齿磕哒哒地打着快板,蹦上一旁的树,双脚一齐使劲朝着树顶蛄蛹,栖息的禽鸟扑翅低鸣。
那个影子,停下了。
王蕴章脚尖勾住郎瑛的小腿,快被吓哭了,声音颤巍巍:“拖地上的那玩意儿是……口条吗?”
郎瑛将指尖竖在唇中。
王蕴章立刻点头捂嘴噤声,亦步亦趋地跟着郎瑛身后。
近日冤死监生索命的流言甚嚣尘上,一入夜,除非子时查寝,各号舍宁愿闷到头晕,也要将门扉紧闭,生怕不干净的邪祟在熟睡时,不请自来,夺舍作乱。
郎瑛虽自幼起跟着阿兄前往灵谷寺、弘觉寺周边惠济米粮、帮扶孤寡,却并未将善恶轮回、牛鬼蛇神之说萦于心间。
她轻微向前躬身,右手心攥着尖利的簪子,左手起势。
树上的金桂压弯了树枝,向着二人伸出“援手”,嘴里藏着烫年糕似的叽里咕噜说着朝鲜语。
王蕴章摇头:“我自小认了家乡后坡上的大槐树为义母,眼前这棵,论起来也算我义母的近亲。爬上去,岂非唐突长辈?”
郎瑛神色复杂地看着王蕴章,若不是离湖边太远,她会毫不犹豫将他一脚踹下去,喝几口湖水堵住那张停不下来的嘴巴。
停顿的影子,又开始一寸寸挪动。
天边那片云彩即将消散,只待月色重洒大地,眼前是人是鬼即见分晓。
王蕴章捏着郎瑛的衣衫边角,染着瑟缩:“万一真是冤魂该如何?”
郎瑛瞧着薄薄的云彩渐次散开,银辉一层层洒向后湖湖面,点亮了粼粼湖面,唤醒了蜷缩的白鹅,苍白暗绿的菡萏荷叶被皴得展颜如画。
屏住呼吸,郎瑛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