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如受伤濒死的野兽般咆哮而出,嘶哑的哭喊混杂在漫天轰隆作响的雷雨中,雨水冲刷的声音也遮盖不住其中蕴含的痛楚。
一道道仿若巨蟒的紫光闪电撕裂云层。
在一瞬之间,头顶炸开的夺目的光焰。
洞口之外的粗壮树干上牵着一头老骡子,皮毛完全湿透,四蹄死命地蹬着土,扬起了大片黄泥,活像是想挣脱束缚,看上去格外狼狈。
它发狂似的不断冲洞内嘶吼着。
一道小小的人影蜷缩成团,完全倒在潮湿洞内的空地上。
程曦疼得眼前一片漆黑。
她早就用牙咬住一团破布,防止自己做出不理智的自残行为,然而皮肤上还是被她挠出道道血痕,十分可怖。
她已经完全脱力。
视野中广阔无垠的天地似乎都颠倒旋转起来。
程曦难耐之际,心里还不忘苦笑,咸湿的汗珠与泪水不自觉地流了满面,慢慢渗透进她的嘴中,牙龈间也漫出淡淡的铁锈味。
脑海一片混沌,她甚至难以判断自己是否在现实之中。
大雨瓢泼之下,迷离恍惚间,她却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人温热的掌心抚在她的额头上,轻柔的触感让她眷恋。
程曦疑惑地抬起眼眸,却沉重异常,影影绰绰之中,她直觉那不是她阔别已久的冷漠家人,而是一抹格外绚丽夺目的朱红。
他锦衣华服,衣角摇曳。
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她情不自禁地想开口问他是谁,却出不了任何的声音,只好努力睁大双眼,试图看清那人的长相,最终却只能听见他温润的声音,像是沁着潺潺清泉,令人依赖信服。
他在说什么?
程曦的眼皮却愈发沉重,直至完全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墨色之中,彻底失去了一切感知力。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她这回是真不欠他的了。
……
客栈的柴房中。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
程曦面容扭曲地看着眼前黑得鼻子眼睛都快分不清的秃头男孩,感觉自己的瞳孔都在战栗,居然有一种照镜子一般的辣眼感。
她痛苦地阖上双眼。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能和她丑得不相上下的人。
男孩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不忍直视一般地移开了目光,表情难以言喻。
二人相看两生厌了良久。
片刻之后,男孩不断为自己加油打气,做好了面对对方的心理准备,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塞到她手里,打破沉默,“给你留了点吃的,都是他们没碰过的部分。”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秃了一半的眉毛拧了起来,七上八下得像是两条毛毛虫。
他凑近两步,用气声说:“你最好快走。”
程曦的心里顿时一激灵,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脸色难看地看着他。
男孩并未多说,只是神情凝重。
程曦的拳头紧了又松,眼神闪烁,脑中的思维飞速转动。
而还没等她思考出来什么结果,就见他转身就要走,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地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
男孩猝不及防被她抓个正着,有些懵逼地看着她,关切道,“怎么了。”
她的力气出乎他的意料,不大点的手掌几乎是皮包骨,硬邦邦的,捏得他的手腕甚至有点疼。
他试图挣脱开,却没成功,忍不住悄悄地龇了一下牙,悲哀感涌上心头,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豆芽菜似的小姑娘也能牛逼到如此境界。
程曦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轻微颤抖,眼睛与其对视,似乎能从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面容的紧绷与扭曲。
力气在不断增大。
直到男孩实在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惊呼出了声,程曦才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松手,转而垂首,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男孩忙不迭地收回手,就算他皮肤黝黑也能看出上面清晰的指甲印和红痕。
“嘶……”
他疼得一连抽了好几口凉气,一边甩着手腕,一边还不忘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程曦的心中有了决断,苦笑着吐出一口浊气,慢慢转过头去,神情有些冷漠,声音发涩,淡淡道,“没事,多谢你。你可以走了。”
程曦一个根正苗红的祖国好青年,从小沐浴在兔子的光辉之下,哪怕她如今已然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思想也在不断适应转变,但她本身对这任务还是心有排斥。
而且这又不是过年杀鸡杀鱼。
她杀鸡杀鱼前都得做一会儿心理准备呢。
她又注意到,系统任务的惩罚并非抹杀。
也就是这个任务存在着不完成的余地。
如今这黑瘦男童更是为她解围,她更加下不去手了。
她默念,就当放过他是在还他人情吧。
程曦脑中的决断愈发清晰,不再理会因为她的反应变得呆傻的男孩,默默回到刚才的角落蹲着,沉默地啃着他送来的吃食。
男孩挠了挠头,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考虑到什么,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柴房。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为她关上门,昏暗的柴房中恢复了寂静。
程曦听着关上门的轻微响动,抿起干裂的嘴唇,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把眼眶里的湿意憋了回去,狼吞虎咽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手里的几块饼子已经凉得发硬了。
她发狠似的啃掉刚才吃剩下的最后一块残渣,小心翼翼地把余下的重新包好放回怀里。
她想,如果省着点吃还能吃好久呢。
程曦这边有了决断,利落地抛弃了原先在这待到天亮的计划,悄悄潜到马厩找到了自己的那头骡子。
后者似有灵性,大大的眼睛光亮异常,拿大头亲近地蹭了蹭她。
程曦的心里升起了一抹久违的宽慰。
她安抚地摸了摸它的皮毛,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绑到它背上,轻声在它的长耳朵旁嘟囔着,“骡子啊,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实在对不住,等我找到天机宫,我们就安稳下来了,到时候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它难得乖巧,安静得任她动作。
程曦不敢在客栈久留,思前想后之下心一横,摸黑找到了商队的马匹货物所在处。
她见留守的护卫正抱着刀打瞌睡,悄悄绕到他视野盲区的位置,拿出后腰的剔骨刀,凭借记忆撬开了一个木箱,确认里头是商队多余的路引,直接连盒一起揣走了。
其余能拿的她也或多或少地拿了一点。
不过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值钱的东西估计都由管事随身揣着。她现在也不敢节外生枝,直接趁黑溜出了客栈。
她决定在城门附近的草丛里凑合一晚。
不知过了多久,程曦披着偷来的棉麻外衣,却仍然被寒气冻得脸色发紫,胡乱地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一些,眼睛紧紧盯着宵禁的城门。
见一群打着哈欠的守卫终于迈着大爷似的脚步,慢慢拉开了门闸,她直接骑着骡子冲了过去。
突然冲出来的黑影吓得几个守卫汗毛炸立。
晨光微熹,天际破晓。
愈发明亮的光线柔和得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冷意,透过轻薄的晨雾,细细密密地洒满了整片大地,如油画般瑰丽风光。
背后恢宏的城关渐远,程曦头也不回地骑着骡子,颠颠地向北边跑去。
她之前偷听那对兄妹谈话,猜测天机宫之人北上,似乎正落脚在朝天府。朝天府离这并不算太远,只凭借她自己也能过去。
她向守卫打听过,得知叩仙门二十年一次。若是错过这次,恐怕她只能再等二十年后了。
真要等到那时候,程曦觉得自己的坟头草都得有她高了。
钻心刻骨之痛一过去,程曦对系统的微末怀疑彻底消失不见,几乎来不及多做整顿,一路颠簸,又躲又藏,又跑又奔。
她的形象变得越发难以入目,她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但她抖搂了两下自己的钱袋,沉默地看着里面掉出来的十几枚铜钱,最后还是放弃了给自己换身衣服的机会。
程曦安慰自己,她这般样子也能避免不少恶意觊觎。
她虽已经在永州域内,但路途仍有艰险,尤其在必经的山林之中,她就算绕着外围跑也难免遇到野兽侵袭。
好在骡子贪生怕死,察觉到危险跑得较她中考八百米的速度还快出两个她来。
而且它的躲藏功夫十分到家,也不知道骡子在酒楼都经历了些什么。
程曦每到关键时刻都死死薅住它的毛,凭借着这份要死一起死的果敢硬生生躲过去不少天灾人祸。
大约一旬之后,程曦终于在一个朝天府附近的小村庄里看到了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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