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巢洞内, 丝竹齐奏,人声嘈杂。
傅偏楼从修炼中醒转,只听外边动静不断, 令人无法安神。
他走下座椅,老贝壳泡在水中吐纳天地灵气,蔚凤则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身上灵流乱窜。
按理来说, 他停在筑基巅峰近三年, 也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
可眼下看来, 似乎有些桎梏, 迟迟无法摸到结丹边缘, 偏生在这节骨眼上,人也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傅偏楼心里清楚, 老贝壳指望不上,顶多卷人逃跑时帮帮忙,若有不测, 三条命还得担负在蔚明光肩头。
可蔚凤要是支持不住呢
他低头凝视自己的掌心, 易容丹改换了他的五官面貌,但并未变动其余地方,五指犹如逐渐长开的竹节, 骨秀肌润, 修长白皙。
指腹略有薄茧, 不似过去一般稚嫩,握紧时,隐隐透出一股力量感,是经年练剑所致。
傅偏楼深吸口气, 目光深沉。
实在走投无路也只有破釜沉舟。
摇摇头甩开最糟糕的念头,他走到洞口,撩起遮蔽用的珠帘,看向守在一边的青玉“外面在吵什么”
“实在失礼。”青玉歉意地解释道,“今日蛇巢有客登门,大王设宴招待,热闹得紧,奴家心襟摇曳,竟疏忽了这边。”
客人谁
看出傅偏楼的探询之色,青玉低下头“不瞒小楼大人,是木犀大王。”
“木犀”傅偏楼问,“怎么突然过来难不成走漏了风声”
“是,大王也疑心如此,故而还请诸位暂且呆在这里,莫要擅自离开。大王已在前边设下禁制,非他应允之人,只会看见山壁,无法察觉其中不妥,还请安心。”
傅偏楼点了点头,正欲回屋,余光忽然扫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贴着山壁朝这边过来。
他一时无言,这就是要他们安心
瞥向青玉,蛇女才说完那句话就被当面打脸,只觉火辣辣的一片,霎时柳眉倒竖,獠牙咧开,蛇尾鞭子般抽了过去,紧紧将那妖气十分淡薄的孩童捆至近前。
“你是何人”
男孩随着胸口窒息的闷痛,脸色惨白地挣扎道“青、青玉姐姐,是我,小启儿”
听到这个声音,傅偏楼眼瞳微缩,骤然反应过来是那个带走谢征和宣明聆的小妖
青玉也看清了他的脸,但丝毫没有松懈,警觉道“这儿乃蛇巢禁地,你来做什么”
“误会误会”小启儿一边呼痛,一边嘴皮子异常利索地将来龙去脉讲清楚,“青玉姐姐,您也晓得,我被大王烙下禁制后,一直跟在银鱼大王旁边传递消息。”
“前不久银鱼大王心中生疑,把我派去了木犀大王那边侍候,这回来拜访大王,就将我一道带来了。”
青玉半信半疑,稍微放松了点尾巴“大王在门口设了禁制,你怎么进来的”
“哎呦,青玉姐姐,您忘记我身上大王的禁制了吗”终于能喘口气,小启儿赶忙撩起衣领,将那块灰印给青玉看,委屈道,“有这个在,其它禁制对我来说都视若无物。我也是好久不来蛇巢,被绕晕了,这才稀里糊涂摸着墙过来的。好姐姐,您差点把我杀了啊”
“坏了大王好事,杀你几百次也不嫌多。”青玉哼了一声,到底因那禁制放下心来,将他放开。
小启儿腿还脱力地软着,一个没扶好墙,朝前栽去,手指乱抓,刚好揪住了傅偏楼的衣角借力,这才站稳。
“多谢这位大人咳咳”只一下,他也觉得冒犯似的,当即松开手,眨着眼局促不安地望着傅偏楼。
怕被责怪,青玉斥道“跌跌撞撞的,别冲撞了贵客”
“无碍。”察觉到那一瞬,有什么滑入袖中,傅偏楼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道,“没有其它事,我就先回去了。”
身后,那莫名出现的男孩似在跟青玉寒暄,嘴甜地一口一个“姐姐”,讲些趣话,把蛇女哄得花枝乱颤。
直到那些声音离得远些,傅偏楼才从袖中取出那样物件,是一枚缠着布条的鹅卵石。
解开来,雪白布条上绣有的纹路甚是眼熟,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乃问剑谷外门的花样。
心口雀跃不已,紧张地跳动起来。手指轻轻将其抚平,只见上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群妖盛会,树下见。
虽并非谢征的笔迹,但傅偏楼甚至能想象出那人说出口时的语气。
短短一句话,传达出的信息却不少。
能差使那小妖给他们送来消息,谢征和宣明聆的处境兴许比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这让傅偏楼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四大妖王和麒麟的纠葛中,他始终不得而知的,便是它们为何要捉走修士和妖,又想用来做什么。
可看那群木犀兽的下场,也能有几分预见,哪怕传出消息说要等到群妖盛会开刀,也
一直挂心不下。
知晓灰蛇的谋算后,为它们不必挑拨就暗流汹涌舒了口气的同时,仍有隐忧,担心猝不及防之下,群妖盛会的乱象会伤到他们,才强硬地要011回去。
如今看来,大抵是多虑了。
傅偏楼微微苦笑,蔚明光说得对,那毕竟是他的小师叔和谢征啊,又怎么可能真的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树下见么树下
第一个想起的,是小启儿藏身、令他们分别的那棵树。不过很快便被傅偏楼否决了,无它,距离群妖盛会太远。
那么,还有哪一株树比较特别
答案浮出水面麒麟藏身的地方。
011和他们一起看到过异象,知道那里,自然会告知谢征。
不过为何约在麒麟树下莫非,谢征也想救出那只麒麟吗
没有疑惑太久,傅偏楼便将之抛去一边。反正谢征总有他的道理,想做什么都行,他奉陪便是。
“欺妖太甚混账”
小启儿随木犀回到领地后,对方再忍耐不住,猛地沉下脸,大发雷霆。震怒之中,一连劈断了数十根巨木。
木犀性格阴骘,一贯不爱动声色,今日居然如此外露,足可见有多生气,小启儿望着断裂的树腰暗暗心惊,控制住神色,思索着该怎样说话。
任由木犀声势浩大地发泄了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王息怒,以小启儿之见,您反而该觉得高兴才是。”
“高兴”木犀神色几近扭曲,一掌抓他过来,冷厉的一双眼犹如刀锋,剐得人面颊生疼,“我举全族之命,忍气吞声,却还蒙受欺骗,差点被过河拆桥你说,我该高兴”
“正因大王付出良多”小启儿道,“大王不认为太过委屈了吗”
“其它几位倚仗同族亲信,万事不烦,血祭之阵的祭品都办得妥妥当当,等着坐享其成;而大王呢只能依靠我们几个被下了禁制的小妖,大多时候亲力亲为试问,这公平否它们可有大王这般狠心割爱,惨痛牺牲”
“没有那又凭什么,和大王您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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