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玄的身影消弭无踪, 那副惊诧中犹带惶恐的神色残留在瞳孔深处,久久不散。
不知压抑多久的郁气随着方才一战尽数宣泄,胸中浮现一阵难言的痛快。
谢征收回涅生, 气息尚且不稳,容色先寡淡下来, 好像之前咄咄逼人的姿态皆为错觉。
可即便刻意收敛, 心情激荡下,周身锋锐的冷意仍难以忽略, 恍如寒剑出鞘, 令人见之胆颤。
他随意扫了眼身前,和成玄同队的另外两名修士下意识后退几步,脸色惨白, 转身就跑。
没有去追,谢征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微微握紧, 复又张开。
灵流涌动, 汹涌不绝。
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他这是
宿、宿主
011结结巴巴道, 你突破了
何止是突破,谢征仔细感受了番,他竟一举从筑基初阶跃至了后阶
他修道这般久, 还从未听过类似的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尽管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能让别人发觉他身上的异样。
略作思忖后,谢征道“011,模糊一下我的修为。”
不系舟与天机相连,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011也明白事情轻重, 立即答应好的
它调出系统后,忍不住去看谢征,上下打量一番,问宿主,你真的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征摇摇头,011松了口气,又叹道
刚刚真的好惊险虽然知道宿主肯定会赢过那个成玄,不过果然还是很担心啊
小奶音里毫不掩饰信任和关切,谢征听完,稍稍笑了一下:“安心。”
嗯嗯诶
被那不多见的柔和神情蛊得三迷五道,011晕乎乎地呢喃:总觉得,宿主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分明人还是那个人,模样依旧平静冷淡,但它就是觉得哪里不同。
好似蓦然地真实起来,身上不再有与世格格不入的疏离。要011来说,大概是形容词从“无法亲近”变成“不好亲近”,实现了质的跨越。
“想通了点事。”
谢征并未解释太多,提了一句后,便怀抱涅生,倚在鼎炉边闭目养神,平复着因心境变化带来的等同队的修士前来会和。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很快,罗源那大大咧咧的嗓门就远远传来“姜文那混蛋,居然让人埋伏在路上偷袭,还好我们人多”
“别嘴贫,”岑起冷道,“快到鼎炉了,还不知有谁在那儿守着,警惕些。”
“也不知谢道友那边如何了,希望他没事”
话音戛然而止,四人望着庞大鼎炉旁袖手抱剑的白衣青年,纷纷失语。
对方听到动静,淡淡睁开眼,乌发玉冠,红鱼灼灼,一时摄人夺目。
“谢道友”金羽诧异地问,“你不是去找成玄麻烦了吗”
“找完了。”
谢征瞧着他们一脸懵的样子,好似没明白他的意思,从袖中摸出南塔的令牌,晃了一晃。
却不想这个举动令几人更加呆滞。
片刻后,罗源的嗓门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你击败了成玄”
“修为被封,所奉之器也不是枪。”谢征很清醒,“算不得击败。”
再加上成玄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松懈大意,让他抢占了先机。种种劣势相叠,这才会输。
“不不不,你还真想击败全盛的清云宗大师兄啊”罗源见鬼似的望着他。
击败那怎么够。
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如果可以,他不吝于让那人身败名裂,得到应有的报应。
但那都不是眼下该考虑的事,谢征垂下眼睫,遮去眸中异色,说道“成玄已出局,人队跑了两个,不足为惧。剩下的,就只有北塔,该结束了。”
嗓音不见起伏,却令金羽等人禁不住热血沸腾。
没错,该结束了。
和北塔的战局,比想象中还要一边倒。看过谢征出剑后,他们终于知道这人为何能独自扫除南塔。
领身在前,十步一人。漫天凛冽剑光中,唯见一道飘摇白影,剑尖所向,无不披靡。
太奇怪了,剑法这般强悍,修为也不算弱,以前怎从未听过问剑谷有这样的修士
送姜文出场后,最后一枚令牌也掉落在地,尘埃落定。
五人再度回到鼎炉之前。
赤红的方鼎,宛如一尊缩小的鼎山,鼎肚中则漂浮着滚烫的铁水,熔岩一般。
可想而知,玉牌落入其中,不过须臾就会被吞没融化。
想到就要取胜,金羽长舒口气,忍不住绽出一个笑容。
她转头看向谢征,又是惊叹,又是庆幸,做了手势“谢道友,这回能胜,多亏了你。请吧。”
“四块令牌,嘿,大获全胜啊”
罗源傻笑,“一个令牌五瓶上品养气丹我做梦都不敢想”
不同于他们的激动,谢征的视线落在四块令牌上,略略沉吟。
人牌为青玉,龙牌为白玉,锁牌为玄玉,而婴牌,则是一块青白斑驳的杂玉。
方且问那仿佛意味深长的笑浮在眼前,倘若其中别有深意,究竟象征着什么
青玉,莲花,无疑代表着清云宗;白玉龙牌白龙
指尖一颤,猛地意识到什么,谢征翻出青白驳杂的婴牌。
在寻到想要的东西时,瞳孔骤缩,五指一瞬攥紧,用力得隐隐发白。
只露出一张婴孩脸蛋的襁褓,若是有心去看,就会发觉在襁褓缝隙间,本该是额头的那寸地方延伸出两枚圆点。
那是龙角。
那是白龙与清云宗修士的孩子。
“谢道友”路八音见人迟迟不动,困惑地唤了一声,“怎么了”
“无事。”
谢征还记得他们的举动会呈现在星天水镜中,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则不动声色,没有露出异样。
他上前一步,又看了眼那块雕琢着半妖婴孩的令牌,松开手,任由四块玉牌跌入鼎炉中。
黑洞洞的铁水几乎一瞬将其吞吃入腹,刹那间,白芒大盛,疾风平地刮起,耳边传来沉闷雷鸣。
那雷声格外恢宏可怖,席卷着被冒犯的狂怒一般,妄图震慑生灵。
然而,在这般天地变色的可怕之象中,鼎炉纹丝不动。
谢征一错不错地盯着它,只见鼎口中,陡然激射出一条银白锁链。
锁链停滞在空中,被狂风吹得东摇西晃,好似下一秒就会跌落云端;可还不等它失势,又接二连三地有锁链冲出,与它绑在一起。
锁链结着锁链,结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网,遮天蔽日。
锁网末端,连着一样闪烁着白芒的物什,相隔太远,看不太清晰。
“这是什么东西”岑起惊道。
路八音还记得方且问说过的话“四块令牌炼成的器就是这个”
秘境外,众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议论不休。
“方且问”
一道传音凝练入耳,那人怒气冲冲地质问,“你究竟在做什么”
还是来了吗方且问轻叹口气,故作无辜道“在举办炼器大会啊。”
“你”被他搪塞住,声音哼道,“赶紧停下水镜,将秘境那几个修士传送出来兹事体大,家中族老说了,回去刑讯堂听候发落”
“啊刑讯堂用得着吗。”佯装苦相,方且问摇摇头,“行吧行吧,我知道了。多大点事,那帮老古董”
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传音赫然中断。
看了一眼镜中那抹白,方且问闭上眼,喃喃自语“罢了,至少有一人发觉也不枉我冒险,去一回刑讯堂。”
星天水镜骤然一黑,灵力流入传送石。
秘境中,谢征忽而感到一阵眩晕。
心知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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