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玄倒在血泊之中, 声息渐无。
谢征站在他的尸身前,沉默好一会儿才抽回化业。
不算在沈应看的幻境里那些,这是他首次杀人。
穿越以来, 他一直对此能避则避, 哪怕是外表奇形怪状的妖兽,不到万不得已时,也不会赶尽杀绝。
并非仁慈, 而是为了留有余地。
还能回归平常的现代生活的余地。
刺穿血肉的感觉仍残留在掌心, 成玄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瞪着他。
说实话,谢征心底并无多少波澜,既不是痛快,也不是惭愧。
仿佛理所当然,一切按照最初料想那般落幕,甚至谈得上平静。
相较而言,傅偏楼比他百感交集得多。
“谢征。”
他唤了一声, 没有后文,只慢慢靠了过来。
拽住衣角的手指松开,转而攀上持剑的那只手,似安慰, 似依偎。
这样的姿态令谢征微微恍惚,好似他们还是永安镇覆灭时、无处可去的两个少年人。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许多不同。
傅偏楼的身形不复过去的单薄纤细,变得修长柔韧;手心虽冷, 却十分有力, 指腹因常年练枪磨出了薄茧,落下实实在在的触感。
眉目成熟、容色昳丽,抬眸瞧着谁时, 有股说不出的凌厉。
早就脱去幼小柔弱的外表,不再是要人时刻费心管教看顾的可怜孩子。
就像先前的那场小小争执,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对方也不会落入险境。
傅偏楼已足矣独当一面了。
他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么,自己又如何
与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凡人少年,又有了多少差别
心神动荡,心魔浊气嗅到空隙,纷纷钻来。
腰间扣着的清心环佩焦急地叮咚作响,耳边涌进数不清的声音,不住地朝他重复着
“回不去了。”
“你变了,你回不去了”
对其置若罔闻,谢征很清楚,那是咒术作祟,是秦知邻在窥伺他的神识。
他应付得十分熟练,冷静地辨明着周遭响动。
何为虚幻,何为真实,该不该做出回应,不至于流露出异样。
也就在此时,傅偏楼长叹口气。
“等从兽谷出去以后,”他轻声说,“若有机会,我们回去永安镇看看,可好”
嘈杂未曾褪去,反而愈发汹涌。
“谢征。”一模一样的低哑嗓音,贴在耳畔呢喃呓语,“人事易变。”
“但没关系,改变并不可怕,因为我会陪着你,无论什么都与你一起。”
那声音逐渐柔和,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所以,你也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谢征没有回答。
他深深望进傅偏楼期许的眼底,接着,心绪复杂地垂下眼睫。
只这一刹,他忽然有些分辨不清。
究竟是谁在说话。
不过多久,宣明聆和裴君灵受制的修为也恢复如初。
失去成玄的操控,那半截雪白骨刺埋入泥地里,光泽全无,不见先前的半点威势。
乍一看,与普通的骨头并无差异。
傅偏楼收拾好心情,上前一步,打算将它和那对龙角一块捡起。
谁想指尖才触碰到,便泛起一阵强烈的灼痛,好似穿过躯壳,燃烧在魂魄上般。
他脸色瞬间惨白,闷哼一声,反应极快地抽开手。
“怎么了”
谢征目光一凝,捉过他的手腕。
五指莹白如玉,半点伤痕也没有。
“没有大碍。”
傅偏楼仍心有余悸,缓了缓,摇头道,“不过,我好似不能碰它。”
“你毕竟是另外半截夺天锁的器灵转生,与此物牵连紧密。”
宣明聆拿起骨刺,递给谢征,低声道,“清规,看来这东西对仪景来说很危险,就由你保管吧。”
谢征颔首,这般命门一样的物件,也只有攥在手里最为放心。
他试着用袖里乾坤收起骨刺,却不见动静;想了想,只得学着成玄的样子,取出一件外裳,严严实实地用布裹住,挂在背后。
见状,傅偏楼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思去琢磨手里的龙角。
漂亮是极漂亮的,犹如精雕细琢的两只摆件。
然而不论怎样摆弄,看上去都只是死物,没有哪里奇特。
他沉吟着拿出玉简。
甫一从袖中取出,两物便似遇见了知音一样躁动起来,微微发烫。
“难怪那株鬼蛟藤一开始会追着我跑出去。”
傅偏楼恍然之余,又
不免奇怪,“可这东西除了变烫,好像也没别的反应了。白承修叫我来兽谷,就是为了给我这个”
但这又和玉简中所言的“探明身世”相差甚远,也与幽冥石无关。
一对龙角,又不能说话,能抵什么用
“你一进兽谷就被带到这里来,想必不是巧合。”
谢征思忖地说,“此物,应的确为白前辈为你准备的。如今没有头绪,会否是因为玉简残缺”
这番推测很有道理,傅偏楼眉头不禁拧得更紧
“可事到如今,我们去哪里寻它残缺的部分”
几人一筹莫展,过了片刻,宣明聆叹道
“看来,也只能慢慢去找可能与龙角相关的地方了。尚有近三个月的时日能留在兽谷磋磨,希望一切顺利。”
“总归,不会叫清云宗那帮人利用了去。”裴君灵弯弯眼眉,“就算我们找不到,此行的目的姑且也七七八八了。”
她语气轻快,傅偏楼心下稍宽,笑道“说得也是。”
“先去中域和蔚明光他们汇合,再做打算吧。”
说着,他小声嘀咕,“也不知那家伙在石头堆里迷路出来没有。”
宣明聆忍俊不禁,也记起这茬“对了,我用木雕和小凤凰他们联络一番,报个平安,再商量商量具体要在哪里见面。”
这厢两人遥遥和蔚凤说着话,那厢,裴君灵则收敛了面上的笑意,走到谢征面前。
“清规。”
她神色肃穆,正欲开口,却见谢征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君灵抿住唇,眉梢攒得更紧了“看来你很清楚。”
养心宫的心法能望出浊气轻重,谢征自然知道瞒不过她,对这趟质问也早有预料。
他缓缓一叹,说道“阿裴放心,我心里有数。”
“发生了什么事”裴君灵问,“到何种程度了你莫非已经”
浊气过重,便生心魔,到这个份上,也无何好否认的。
谢征垂眸,不置一词。
“你哎”
裴君灵跺了跺脚,“罢了,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固执得很。”
她往旁边瞥去一眼,低声问“这件事,仪景可晓得”
“此事关窍在我,我不会让他知道。”
“有何不能叫他知道的”
话到一半,裴君灵蓦地明白过来,睁大眼睛,“难不成和仪景有关”
谢征答非所问道“劳阿裴替我隐瞒。”
“我还没答应呢。”
谢征只微微一笑。
裴君灵见了,满心无奈“看来你们之间有些心结,我不瞎掺和。”
“但是清规,就算你有数,也不可掉以轻心。”她正色道,“你得答应我,从兽谷出去后,来养心宫长住。”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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