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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朝春酒熟

小说:

跑腿捡到赝品鬼差之后

作者:

醉来

分类:

现代言情

日暖风暄,百草初盛。茫茫山地处南境,聚物华天宝之灵,一场酣雨过后,山中桃林愈显烂漫。

栖朝已经挖了一个多时辰的土,仍未找到衡延真人埋在西园的九峰春。她蹲在被挖开的乱土堆前抬手一蹭,将沾灰的右颊抹得更花了。

“莫不是蒙我吧?让我找酒是假,除草松土做苦力才是真。”栖朝猛一起身,欲去问个究竟。

朱华池边,和衣而眠的鹤发老者悠悠醒转,眼神惺忪落在身侧散乱的棋盘上。俄而听得窸窣脚步声,来人正是刚把桃林翻了个底朝天的栖朝。

栖朝先行了一趟温良恭俭让的礼数:“真人,栖朝并未寻得您埋在桃林中的九峰春,许是您记错了?”

衡延真人搔搔头问:“西边第九棵桃树,你找对了吗?”

“我把第五六七八九十棵都翻遍了,就差把园子给捣了,咱们桃林真的一坛九峰春都不剩了。”

“不应该啊……”

静默片刻,衡延真人忽地拍上脑门儿,惊呼:“哎呀!上次清谈会好像喝多了点儿,不会是最后一坛了吧!”

衡延真人的胡须快要被搓出火星子:“这如何是好,老身之前和东岳府君打赌输了,他点名就要这九峰春,府君寿辰在即,总不能玩儿赖吧。”

几颗棋子被随手扔到棋盒中,银色眉毛缠得毫无章法,他忽然想到什么,起身对栖朝道:“小栖啊,你许久未去壶中谷了吧,不如随老身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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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中谷掩映在重重山野之间,灵植如棋罗布,草木葱茏中有一处清雅的院落。

衡延真人与栖朝甫一落地,便听得屋内传来悦耳女声:“老头儿,你来得也太勤了,你们茫茫山难道没业务了吗?”

“酌盈仙子!”栖朝声如摇铃曳贝,兴奋地扑到女子怀中。

衡延真人捋捋胡须,径直先往屋里大步踱去:“生筠小友,有没有想我啊~”

屋内的男子宽袍微敞,发不束冠,周身一番儒雅风质,正是柯生筠。自布衣峡一战后,他便与九重天上的酒仙酌盈隐居在这壶中谷,不问世事已逾千年。

柯生筠闻声作揖道:“真人近来可好?”

“好得很,好得很!”衡延动动鼻子,嗅了两嗅:“淡竹叶、陈皮、真檀、越桃……今年的竹叶青不错啊,你们这屋子都不用熏香了。”

“酌盈还多加了一味冷山梨。待酿成给真人您尝尝……”

“还没酿好呢啊,好了也没你的份儿。”酌盈领着栖朝进了屋,栖朝脆生生地同柯生筠打招呼:“柯先生!”

“真人不辞辛劳来我这壶中谷,想必又是有什么要事。”酌盈故作客气地问着,侧身捏了一块蜜枣奶酥递给栖朝。

“对弈而忘忧,自是要事。”

“你倒是忘忧了。”

他们二人对弈,没三五个时辰是下不了定论的,酌盈见怪不怪,无奈撇撇嘴。

栖朝两腮鼓鼓,边嚼边伸手接过柯生筠递来的第三块蜜枣奶酥,心满意足地随酌盈向后院去。

谷中岁月清幽僻静,少有来客,偶尔照看小娃娃反倒让酌盈新奇欢喜,便乐着带栖朝在壶中谷各处消遣。

适逢谷中寂照竹百年一次结竹米的好时节,寂照竹的竹米是世间最难得的酒曲,瑶池玉液便是由此酿成。

前日采摘的竹米已晾晒好,现下要做成酒曲团子。栖朝专注地揉着手中团子,揉成捧在手心端详欣赏一番,仔细列在篾垫上。

“小树苗,茫茫山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酌盈碾着竹米问道。

“新鲜事?”

真人仙务繁忙,不常在山中。她平日里无非捣鼓小发明,搜罗话本子,背背仙术口诀,默默经书典籍。一切与往常无甚区别。

忽想到个新鲜玩意儿,腕间翻转,一面木镜便在掌中显现:“看!”

此镜色泽温润,触手细腻光滑,应是由持镜者悉心打磨过。镜背上雕刻着错落伸展的枝桠,虽不甚精巧,但断续的落刀别有一番拙朴可爱。

酌盈仙子问:“这是你买的新镜子?”

“非也,这是我自己制的,衡延真人命我看着桃林,我懒得大老远跑去,便取南境八方各一块迷毂木琢磨出这面镜子以便查看林中情况。”栖朝眼眸炯炯:“待我研究透了,兴许能探路整座茫茫山。”

栖朝卯足劲将指尖挥动:“截路锁幽径,动静破迷津。去!”

可那木镜躺在她掌心中毫无变化,栖朝又捻了一次诀,那镜仍是文风不动。

她神情转而落寞:“壶中谷隔得太远,出了茫茫山我便操控不了它了……”

“看来我的灵力还是无甚长进,难以将这些机巧炼化为灵器法宝。”栖朝垂眸去看手中木镜,轻声叹道。

酌盈拾起手边的灵植问栖朝:“可还记得这是什么?”

栖朝虽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但见酌盈的神色颇为严肃,便也认真答道:“锦云芝,其状若云,菌丝可入酒,饮之辄觉周身轻盈飘逸,仿若游于九天锦云之中。这是去年初秋,我们在谷中的山穴里采的。”

“那这个呢?”酌盈又拿起一盒绛色泛光的酒曲。

栖朝凑近嗅了嗅:“这个您讲过,是辛弥草,生长在冥界与凡间交界的暗崖之上。其味辛辣微涩,有安灵镇魂、化浊为清之用,花叶皆可入曲酿酒。《仙醁集》中还说,若是以此为曲,须晾晒足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入甑,否则饮用之人便会浊气入体,从而灵识受损。”

“那你也不傻啊,好歹在茫茫山呆了一千多年,怎么法力还赶不上寻常小仙,那老头儿到底教你什么劳什子?”

栖朝支吾答道:“《洗魄咒》刚默到一百三十一遍。真人说,默满三百遍就让我跟着学些高阶术法。”

“洗魄咒?”酌盈难以置信:“这个咒,百来岁的奶娃娃学还差不多,那抠门臭老头儿到底能不能教?”

“倒不是真人吝啬,只因我本相不明,灵力难聚,修炼缓慢得很。”

当初,衡延真人将新桃种播撒在茫茫山灵力最为充沛的一片沃壤之上。其它桃树都应着时节开灼灼繁花,结累累仙桃。唯独她慢悠悠长了近千岁也看不清本相究竟属何纲目。

“须得想想法子。”酌盈良久道:“有了更高的法力,这面镜子便能视通万里,你费尽心思钻研的那些便不再是寻常机巧。”

“莫说是出了南境,即便是上通三圣,下彻九泉,它们都可为你所用。”

“上通三圣,下彻九泉……”栖朝喃喃道,一时间神思联翩。

酌盈瞧着栖朝的眉头几舒几展,又探了探她未明全貌的本相,轻叹道:“也罢,疾风骤雨反难润深根。那老头儿别的没教,定然言传身教了如何做一个闲、散、小、神、仙。”

“阿嚏——阿嚏——”闲散老神仙正不住打着喷嚏:“我说,你们家真的用不着再熏香了。”

黑白棋势正是焦灼,各占棋盘两隅,衡延执起一颗黑子,在棋盘东角落下,岌岌可危的一片黑棋便有眼求活。

柯生筠笑道:“真人此着高妙。”

“不过是偶得机缘,看看有没有生路罢了。”衡延语气沉静,忽若阔然深海,全不似往日嬉笑。

柯生筠眼眸轻敛,观棋半晌之后,手下稍偏,错开岔口,给黑子留出另一处气眼。

衡延手中黑子迟迟不落,只问:“生筠小友这是何故?”

“若是棋间俗手,一子一地,固然必争。但真人是友是客,自是消遣抒怀,成人之美更为紧要。”

说话间,此局已有定论,衡延真人险胜三子。

他胡须轻颤,将棋子扔回棋盒中,佯怨道:“生筠小友,你这样倒显得老身胜之不武了。”

柯生筠闻言礼让:“本就是在下棋艺不精,这段时日陪酌盈去宛丘游玩,许久未有手谈,难免生疏了,还请真人莫要见怪。”

衡延真人眼珠咕噜一转,笑道:“我既赢了这一局,可有彩头?”

“彩头?”柯生筠问:“真人想要什么彩头?”

“那个……你同酌盈那丫头说一说,九峰春,再给我一坛呗!”

算盘叮铃桄榔地打了几圈,原来在这儿等着。

酌盈恰巧领着栖朝回屋,柯生筠瞅瞅向他使眼色的衡延真人,轻咳两声,耷拉着俊眉对酌盈叹道:“唉,看来最近的确是手生了,真人高着迭起,我实在不敌。”

“什么意思?你输给这小气鬼黑心臭老头儿了?他棋艺那么孬你能输给他?”酌盈大惊失色。

衡延的脸红一阵绿一阵,被攻击得说不出话来,栖朝担心他即刻就要引雷,正飞速权衡着如何劝一劝。

“说吧,又要从我这儿薅走什么酒?”酌盈回过神来,看懂了这出戏。

算盘已彰然摊在桌面上,衡延真人索性咧开嘴角笑眯眯直奔主题。

“哈哈哈,酌盈仙子啊,老夫是想再向你讨一壶……九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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