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等人稍后追来,见到眼前衣衫华贵的妇人心头暗暗一惊,步子自然慢了下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婶身边的王嬷嬷。”
沈明淑容长脸,颧骨颇高,双眼微吊,看着比前几年未出阁时多了几分刻薄相,但语调温和,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今儿是什么风将嬷嬷您给吹来了?”
王嬷嬷扫了眼躲在沈明淑身后的阿萦,满是褶子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施礼道:“见过大姑奶奶,大姑奶奶恕罪,非是老奴冲撞大姑奶奶,而是咱们府里的四姑娘做错了事情,二夫人罚四姑娘面壁思过,哪知四姑娘不仅不知悔过,反倒愈发桀骜不驯,今日竟还打晕看守她的丫鬟换上丫鬟的衣裳企图跑出去与人私奔……”
沈明淑柳眉微蹙,看向身后的阿萦。
“不是这样的!”阿萦花容失色,急忙解释道:“长姐明鉴,妹妹从未要想过与人私奔!是母亲,她……她退了我先前的婚事,要逼我嫁给提刑按察使司的曹大人!”
沈明淑吃了一惊。
提刑按察使司的曹大人……曹诞?
倘若她没记错,这位曹大人今年可是足有五十了!年纪都能做阿萦的祖父了,竟还惦记着娇妻美妾,也不怕无福消受,一不小心死在美人的肚皮上!
王嬷嬷立即辩解道:“大姑奶奶莫听四姑娘浑说,分明是她与外男私相授受,妄图私奔被二夫人发现,家丑不可外扬,二夫人小惩大戒,免得污了咱们庆国公沈家的清名!”
沈明淑挑眉,公说公有理,至于她信哪个……
阿萦攥住了长姐的衣角,含着泪无声地摇头,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衬得一双杏眼又圆又大,可怜单弱得像只幼猫儿。
沈明淑心中一动,给周妈妈使了个眼色,周妈妈便清清嗓子笑道:“是一场误会,四姑娘年纪小,胆子也小,这咱们大姑奶奶是一直都知道,怎能做出与外男私奔的丑事?二夫人定是看走了眼。”
“王嫂子,你回去同二夫人通传一声,就说大姑奶奶因病在卫国公府里闭门休养许久,今日好容易身子爽利了些归宁一趟,对几位妹妹们正是想得紧,就先带四姑娘去东府的淑娴居坐一坐了。”
王嬷嬷目瞪口呆,忙阻拦道:“大姑奶奶,这可使不得……”
沈明淑哪里会理她,冷笑一声牵着阿萦的手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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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娴居是沈明淑未出阁时的闺房,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淑娴居,沈明淑脸上的淡然才渐渐褪去,眉宇间露出一抹疲惫与愁苦来。
周妈妈递来一盏热茶,趁着沈明淑喝茶之际,将她适才打听到的,阿萦这一个月遭遇尽数说给了主子听。
末了在沈明淑耳旁低声道:“这姑娘打小就命不好,若是夫人施以恩惠,定对夫人感恩戴德……”
沈明淑抬了抬手,周妈妈立即止住话头。
只见里间门前的软帘一掀,两个丫鬟扶着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人娉娉袅袅地走了出来。
阿萦上身换了一件鹅黄如意纹的妆花褙子,纤细的腰肢束在一条湖水蓝的百褶长裙里,这鲜亮的颜色衬得她肌肤如白花花的牛乳一般,更兼之骨细肉匀,低眉垂首间,白嫩嫩俏生生的脸蛋儿宛如一颗新剥的青涩菱角,不知等着哪个好艳福的男人攀折采摘。
虽是人生得瘦弱,该长肉的地方也分毫不少,月白色的抹胸小衣高高撑着,因着年纪尚小,虽未见有多傲人,却有种少女含苞待放的娇美。
周妈妈又绕到阿萦身后盯着她看了半响,心中不由赞叹这丫头的确是个好生养的,怪不得听说二爷心尖尖的那位林姨娘跟二爷在一起三年生了俩,最后难产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断了气的男娃。
阿萦正被周妈妈如审视货物一般的眼神盯得惶恐不安,头几乎要垂到胸口去,又听上首长姐淡淡的声音传来,命她抬起头。
阿萦便乖顺地抬起头来。
沈明淑手中的帕子便攥得更紧了,情不自禁想到早晨梳妆时,菱花镜中自己那憔悴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抹难言的复杂。
阿萦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莫论这一身细皮嫩肉,光是这张脸就不知招了姊妹们多少的忌恨。
沈文德说她长得像她那早逝的娘亲林姨娘,时常对着阿萦长吁短叹。
她的眼睛水润清澈,望向人时眉尖总是似有若无地颦蹙着惹人怜惜的凄楚,一看便是吃了许多苦与看人脸色长大的女孩儿。
怕是只要她愿意,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阿萦听沈明淑语调有些冷,怕长姐因为她的脸而不喜她,因此紧张地搓着衣角,浓长的睫毛宛如羽翼一般颤着。
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就在长姐的一念之间。
“长姐,阿萦真的从未想过私奔,阿萦只想再见一面爹爹,求他明日不要逼阿萦嫁给曹大人!”
阿萦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长姐救阿萦一次,您的大恩大德,阿萦永世难忘!阿萦愿意做牛做马服侍长姐!”
阿萦泪流满面,每一下都“咚咚”嗑得极其用力,周妈妈担心嗑坏了她的脸,忙将阿萦给扶起来。
“明日便要出嫁?”
沈明淑皱眉,指使小丫鬟搬来绣墩让阿萦坐下。
说起来她这位二叔颇为不中用,年轻时便是个惧内的,养了个外室不敢领回家,还是被沈二夫人发现了才领回去。
这林氏红颜薄命,怀到七个月的时候早产,一个成了型的男婴胎死腹中,香消玉殒。
至于林氏是如何死的,怕是只有沈二夫人自己知道了。
沈明淑心中有几番计较,面上却只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握着阿萦冰凉的手柔声道:“瞧瞧你,都是自家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长姐还能不信你不成?”
“你的事情,周妈妈已尽数说与姐姐听了,四妹妹莫怕,既你称我一声长姐,长姐自是要为你做主的,今夜你只管在淑娴居住下,先避过明日的风头去,至于你父亲母亲,自有周妈妈去说道。”
沈明淑冷笑道:“那曹诞若死皮赖脸寻上门来,让他去卫国公府找我沈明淑便是!”
“可,可玦哥儿那儿,我担心母亲会……”
沈明淑断然道:“这你尽可放心,玦哥儿是咱们沈家的五少爷,你大伯和大哥绝不会容许有人残害沈家子嗣。”
阿萦不是不愿,只是尚有顾虑,沈明淑看似温柔的语调却含着不容阿萦置疑的决断,且立即就吩咐周妈妈去了西院。
周妈妈走后没多时庆国公夫人就领着丫鬟来到了淑娴居看望女儿,母女两人要叙旧,阿萦不便再说打扰,就只好暂时退下在淑娴居中住了一夜。
这一夜她自然是睡不好的,辗转难眠。
伺候她的丫鬟们对她皆是毕恭毕敬客气有加,但阿萦心却始终落不到实处。
翌日一早周妈妈早早来暖阁喊阿萦起床梳洗,待她传完沈明淑的话离开,阿萦枯坐着怔了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长姐竟要带着她直接回卫国公府?
……
庆国公沈文铖一脉所出共有三子四女,其中长女明淑、幼女明蕊与大少爷沈珽皆为庆国公夫人嫡出。二爷沈文德则子嗣不丰,沈二夫人膝下唯有四少爷沈瑞亲生,沈玦行五,家里人都称他为五少爷。
平日里沈玦不住西院,而是在庆国公府后两条街的沈家族学中念书,每个月唯有逢十的日子方能回内院与阿萦一叙,前些时候沈玦随着老师张夫子去了保定游学,至今未归。
此次与阿萦同行的还有沈家五小姐沈明蕊,沈明蕊与沈明淑乃一母同胞,但沈明蕊今年比阿萦还要小两岁,她性子天真烂漫,一路上与沈明淑问这问那说说笑笑,而阿萦则安静地坐在一侧,只目光掠过繁华热闹的街市时透露出几分渴望与向往。
不过半道上似是府中出了什么急事,沈明淑便和周妈妈先行回了卫国公府。
等长姐一走,沈明蕊脸上的笑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开始对着阿萦冷嘲热讽。
阿萦性子怯懦不敢回嘴,遂只低头装作没有听见任由沈明蕊欺辱。
半个时辰后,翠幄清油车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面前。
成群锦衣华服的陌生仆妇、丫鬟将两人迎下,殷勤地唤着沈明蕊“五姑娘”,簇拥着二人往卫国公夫人沈明淑的住所汀兰馆而去。
“看花眼了吧?”
暖阁中,沈明蕊一边喝茶一边得意地看向阿萦。
阿萦垂眸不语。
沈明蕊就有些不耐烦了,天青色茶盏“咣当”一声搁在八仙桌上,“沈萦,你是哑巴吗,不会开口说话?”
阿萦惶恐,“是我嘴笨……”
“你嘴笨?”沈明蕊冷笑道:“都哄的长姐将你带来了卫国公府,我看你分明是想爬姐……”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失言,硬生生改了话头道:“我看你这张嘴巴分明是巧得很!”
“我告诉你,你最好晚上之前就离开,我可不想和你这乡巴佬住在一处,克死了亲娘又克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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