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银朱近日来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头上的饰品有几个轮着换。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从布坊那边新订的。
前几天,她欠岳老板的钱一下子还上了……
岳雨前不得不往那边想——
岳家茶馆的账目,最近有点对不上。
他不愿问话试探,而是暗中观察。
一日,茶馆打烊之后,他留到最后才走。
若是以前,他早就算好账,在桌椅擦干净之前,就悠哉悠哉出去玩了。
付银朱占了一张桌子,摊满了纸张书册,她一边磨着墨,一边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话本。
岳雨前时不时走过去,在边上东转转西转转,几次三番,惹得付银朱问起事由。
“没事。”岳雨前每次都这么回答。
付银朱以为他对自己给书坊正在改的话本有什么想法。她和岳萝提起来,岳萝说他眼里除了钱都看不见。
“是钱的问题啊……”
“他最近就是盯得特别紧,”岳萝揣摩道,“是我浪费食材,我们亏钱了吗?”
“是我摔了一个盘子,他舍不得吗?”付银朱也跟着想。
总不能是自己在客人里排查了一圈,其实真正的官配就在眼前吧?付银朱记忆里的暗恋文是这么写的——
他没以前爱搭话了。不得不见时,他的眼神飘忽,总是落在肩头。她以为看的是无意掉落的发丝,高挂牌匾蹭到的浮灰,室外归来黏上的槐花,又或是身后那一炉煎茶的青烟。
她也不太去讲话了。可是和别人说笑的时候,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她刻意在角落里等,毫不意外地,撞上了他的视线,可他眼神闪躲,小声说着刚好路过。
——是由于之前不来前场才没发现这一点的吗?付银朱觉得自己这些日排查客人中有没有自己的官配,可真是白费力气。
岳雨前紧随其后就关了茶馆店门。直到岳萝和付银朱在拐角处消失,他一直驻足在店门口。明明是挨着住,他特地绕个远路,不让她们起疑心。
没出多远,他遇到了叶鸣舟。
“猜你就会路过这儿。”
岳雨前眼神躲闪,小声说道:“刚好路过。”
“我找人查过了。面粉铺最近是缺斤少两,不用为开销太担心了。”
“原来那儿真的有问题。那你查原因了吗?”
叶鸣舟淡然回答:“挪用的钱,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可以放心。”
岳雨前问:“你有怀疑的人吗?”
“我何必怀疑人呢。倒是你,疑神疑鬼,付银朱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我不是怀疑她。你不怀疑,我也不怀疑,我相信你的判断。”
叶鸣舟问:“调查面粉铺的时候,听说有人在打听她。她最近这么有钱,你有线索吗?”
“有一天,我撞见几个仙门弟子来找她,是不是那边给了她钱。”
叶鸣舟思索一下:“这样吗?我听面粉铺的人,也是说仙门弟子在打听她。”
“或许真的是她准备……”岳雨前茫然地猜测。
叶鸣舟总是能接住他的半句话:“你别总把她往坏人那方面想。她哪儿有功夫卷款逃跑啊。”
是啊。
付银朱每天给书坊赶稿,连笔下得剧情都越来越淡,仿佛是泡了五遍的茶。
能交稿就行。
付银朱之前根据来渡劫幻境前的记忆,默写了最后的版本。
结果书坊还是挑了不少毛病,让她来改。
一天天下来,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
她也想过早点睡,可是真的赶不过来。
而且,只能等夜深人静时,点上蜡烛,才能写出点有趣的东西。
因为傍晚,岳萝总是会在她旁边捣鼓些什么新东西,就比如现在——
岳萝在一旁捣药粉,头上的两个辫子,跟着药杵一起上上下下。
付银朱被声音和余光里的马尾辫乱了心绪。
她不得不停笔。
“岳萝,你这脑袋一上一下的样子,像月兔。”
岳萝的手仍然在不停忙活,只是速度慢了一点。
“拿给你敷脸用的,怎么,你想做嫦娥啊。”
“想啊。嫦娥多好啊。嫦娥不用赶稿啊。”付银朱叹了口气。
幸好记忆还在,幻境里只要重新复现一下之前写过的版本,就可以应对篇幅的要求。要不然不止眼圈黑,头发也得愁的花花掉。
岳萝凑上前来,感叹道:“徐大叔讲半个时辰,有那么多字吗?”
“这不都是我额外编的吗?”
“厉害,厉害。”岳萝放下药罐,“药好了,我去拿水来。”
岳萝弄好药膏,叫付银朱到镜子前试试看。她伸手涂在付银朱的脸上。
“停停停,”付银朱忍着让她在一只眼睛那里涂了一圈,感觉痒痒的,“你给我用这么多,你自己不够用可不好。”
“都是给你的。”
对岳萝委婉的拒绝失效了。付银朱只好挑明:“你不试试看,也不怕出什么问题吗?”
岳萝非常有信心:“不会的,这回绝对是真的,请相信我。”
“之前你说书坊缺纸……”
“上次书坊缺纸的事,是我轻信了,我这次特地问过了,这个真的灵。”岳萝又上手给付银朱涂另一只眼睛。
“哦?你问谁了?”付银朱盯着脸上被她涂得实打实的黑眼圈,“药膏你也能搞明白吗?”
“食也药也,有什么不能通的。这个是茶宗的配方。水润,美白,特别治你眼睛这一圈黑。”
茶宗?
付银朱愣了一下:“哪儿来的?”
“就西市那边呀……但我们这边药铺也开始卖了,”岳萝一边回想一边说,“你也知道他们特别喜欢跟风……啊,你平常也不去逛街……戳到你痛处了,对不起啊银朱。”
“你知道就好啊。”付银朱故作委屈,“见到茶宗的人了吗?”
“这倒是没有,店家说的……我不会又被骗了吧?”
“……”
“可是我和他确认药灵不灵的时候,他眼神特别坚定……”
“甭管灵不灵,我已经用上了。”
茶宗的人就在京兆闹市区里来来往往,可是付银朱从客人口里,总能听到,可没在茶馆里见到他们的身影。
付银朱越发担心起来。她拿起桌子上的书稿,犹犹豫豫,不知道是不是要彻底换个写法。
比方说,把在寡宗遇到的奇葩事写进去。
可是寡宗的人比茶宗弟子无趣太多,一个个练清意咒,生活没有一点波折。
倘若书稿原封不动,被茶宗发现,会被追杀的吧?
在幻境里也逃不了四处躲藏的命运吗?
她为这件事愁得夜里辗转反侧。
但药膏真的灵,岳萝第二天早上见她,没发觉付银朱失眠,特别得意。在岳家茶馆后厨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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