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的房间在三楼,走道最尽头的房间。
一路走来,尤沉没有遇到任何旅客。
就是不知道,希尔会不会在房间里。
尤沉撬门的时候还在想。
咔嗒——
门开了。
匕首抵在门边,尤沉空出另一只手去推门。
倾泻出来的火光给寂静的走道划开了一道口子。
尤沉环视一周。
房间就那么大,一眼看过去就到头了,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唯一的声响还是房间标配的壁炉,柴火添得够多,足够让人把从甲板上带回的一身寒意驱散干净。
她又逛了一圈,这里太正常了,甚至没有任何倒下的植物。
床铺整齐得和主人没有回来过一样。
不过好消息是行李都还在,堆了三四个箱子。
明明就三四天的行程,鬼知道怎么就给希尔安排了这么多东西。
尤沉挑了最顶上的一个打开。
“哇。”
厚厚的一堆书塞满了箱子,没有希尔在旁边,这些东西看起来怪麻烦的。
她又把剩下的几个箱子一并打开,密密麻麻的书本堆在一块,尤沉都怀疑,希尔现在的房间里能不能有这么多书。
“从哪开始呢?”尤沉自言自语地嘟喃,从箱子里面找了一本看起来最旧的,封面上的字都已经模糊不清,就差整页掉下来了。
我将葬身大海。
尤沉一翻开,就这么一行字横在扉页。
“不要太应景了。”
脚下站着的地面都开始摇晃,不知道是不是风浪又变大了。
尤沉翻过一页,画得乱七八糟的图案开始出现。
首先是一个棺材,有点像是之前见到的,人们把它从海里打捞起来。
并且打开了它。
“好朴素的民风。”尤沉不禁赞叹。
翻过一页,大片涂抹的红色代表着变了颜色的天空,那时的人们似乎遇到了一些不能理解的现象。
尤沉连蒙带猜到,其实她也不是很能理解。
红色侵蚀了简笔画的木屋。
之后是一片墓碑。
墓碑面向的中央有着一只硕大的眼睛,而后这片空地上抽出新芽,尤沉蓦然瞪大眼睛,枝条上长着的,是一双双张开成花朵状的手。
涂鸦到此结束,整个流程看起来像是刚刚仪式的简化版。
他们想干什么?
种植嘛?
尤沉换了一本,这回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希尔自己整理的手记。
原本手指宽的本子硬是被撑成了两倍大小。
看起来希尔的前辈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
“6月1日。”
是日记。
琼斯夫人邀请我,参加了她举办的宴会。
说是宴会,其实更多时间是在赏花。
是他们培育的永生花,据说可以长时间保留,延续花朵被采摘以后的寿命。
他们给了一笔可观的价格,希望我能在永生花问世时进行报道。
尤沉翻过一页,希尔在里面夹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人她大多都认识。
米勒太太、史密斯一家、坐着轮椅的老太太……
邮轮上的游客基本上都在了。
除了她以外。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蔷薇。
时间隔了太久,花园里的人沉在黑白色的影像里,咋一对视,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适。
相片的背面,希尔在左下角写了一小行字。
永生花会。
尤沉默念道,就是刚才那伙人嘛?
把蔷薇当匕首用。
关于永生花会的记录跨越了三年的时间。
“居然成功了,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没有人能形容她从墓地里重新站起来的震撼,这一切竟然会是真的。”
希尔的笔记变得很乱,这是她接触永生花会的第二年,她发现了他们想要培育的真正东西。
人的永生。
年迈的老太太希望摆脱轮椅的依赖。
美满的家庭希望换取孩子的健康。
……
他们什么都不匮乏。
但唯独对时间无能为力。
对死亡的恐惧足以他们在飘渺的传说里游荡,穿过时间之海,抵达永生之岸,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令人惊喜的事。
一种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名誉。
“他们是狂热的,包括我在内。”
希尔在日记里写道。
“我们像是追逐猎物的猎狗,迫不及待地想和深海交易,因为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奇迹。”
最后,他们投资了一艘邮轮。
黑蔷薇号。
他们要开始一场航行。
邀请了很多旅客。
不知名的幻影成了旅程的路引。
怎么说呢?
有一种极度的不适,尤其是看完刚才的仪式后,每一个动作都和记录下的成功案例一一吻合。
只不过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即将获得永生了。
壁炉里的柴火时不时蹦出一颗火星子,夹杂着木头裂开的声音。
这个晚上无疑是舒适的。
只不过,房间里忽然飘进了风。
尤沉翻页的手一顿,她转头看过去,窗户正一开一合把寒意往屋子里填。
该跑了。
每次都给她选这么难跑的路。
怎么能不算一种报复呢?
门口隐约传来脚步声。
这是集会结束了?
尤沉飞快把东西丢回箱子,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新翻页的手记来不及查看,便在合上的箱子里归于黑暗,尤沉手一翻,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不认识她了。”
“我从来都没有明白,她想要什么。”
“她不是她。”
***
“发现了吗?好像有人比我们更加灵敏。”
三个人并排站在房门前,空荡荡打开的窗户正呼呼朝他们灌着冷风。
希尔的房间里,放了太多东西,或者说,希尔本身就敏锐过头了。
“是你邀请的吗?”为首的人问道。
“我不知道。”希尔的脸色有些惨白,眼角溅上的血液没来得及擦。
她想回去洗澡,洗掉身上沾上的血腥味。
看到和执行还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我需要休息了。”
希尔下了逐客令,在邮轮上,人就算跑,能到哪去呢?
“当然。”说话的人兜帽微微垂落,露出那张让人不太舒适的脸,是威尔逊。
最先开始加入追逐的猎狗。
暖黄的光在他脸上逐渐缩窄,直至房门紧闭。
威尔逊盯着门,站了一会,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等脚步声走远,希尔僵硬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
她解开斗篷的系带,转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
冷不防,一回头看见窗户上冒出个脑袋
然后还大摇大摆地跳进房间。
在她的沙发上坐下。
“晚上好啊,希尔女士。”尤沉之所以改变了主意,完全是因为窗户跳下去太高了。
她才不跳呢,不如回来策反希尔来得更加容易。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
希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眼前的人确实让人出乎意料,一点没有被抓住的窘迫。
“我不知道埃文斯女士居然会喜欢半夜进到别人的房间。”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威尔逊叫回来,他会愿意跟您聊聊。”
希尔在另一条沙发坐下。
*
被提到的威尔逊正坐在四楼的房间里。
他把在希尔房间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对面的人听。
“夫人您看?”
“你太紧张了,谁能保证所有的客人都不在晚间游荡呢?”
夫人笑道,嘶哑的声音像是划过枯枝的指甲,“他们会是我们的桥梁。”
她折下花瓶里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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