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启月笑容里的随和掺杂上冷意，瞳孔深处带着戒备，似随口一问：“你在这干嘛？”
“来看看帝国尊贵的皇女，还有……”
那少年眉毛低低压着，笑得邪气：“我好兄弟的未婚妻。”
来人正是纪则述。
他对晁启月的疑问避而不答，耸耸肩，似是寒暄又似是轻嘲：“似乎不小心目睹了某人打算落空的全称？脑回路清奇的二皇女对你完全不感兴趣哦。”
晁启月轻笑一声：“皇女看上去对你弟弟很感兴趣，替我向时黯祝贺喜结良缘。”
“喜结良缘？呵……”纪则述摇摇头，话说出口像是不经意随口提起：“那你想错了，时黯不会同意的。”
他太了解这位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少爷了，骄傲又别扭，再带上几分矜贵的天真，遇到姜昼这种典型的混不吝下城人，出于自尊就不会将自己的人生大事交由权力支配。
“你倒是了解你兄弟——就是不知时黯知不知道他的好哥哥棋艺如此高超，连自己的表弟也不放过。”
“他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纪则述嬉皮笑脸，并不理会晁启月的道德审判：“要我看你的演技还是得精进一下，不然怎么会连一个你们最瞧不起的下城人都骗不过呢？”
他凑到晁启月面前挑衅道：“那些流言到底是哪位大导演的作品呢？好难猜啊！”
“你！”
在晁启月的气急败坏中，纪则述哼着小曲愉快离去。
他按照姜昼刚走过的路线离开内阁，不由联想到刚才在暗处看到的皇女殿下离开时翘起的嘴角。
戏谑、毫不在意，如同纵火恶童一般的冷眼旁观，不会有人比他清楚那个笑的意味。
她那时是怎样的心情？和他现在一样吗？又将带来怎样的精彩变数？
纪则述无比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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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的宴会有一万种主题，今天是帝国百年诞辰，明天又是什么圣日。宴会内容不会和主题有任何关系，只知道上城中央区的新老东西们总会聚在这里，觥筹交错间，把蛋糕分完，把杂乱的会客厅留给卑劣的下人。
时黯在蛋糕的香气里长大，对流程烂熟于心，哪怕知道来人在走近一步前刚骂过他，也能在笑脸相接时说出最合时宜的场面话。
这是上城的规律，像基因一样禁锢着每个人的行为，他早已习惯。
但今天的宴会略有不同。
一向以100%完全复刻星海为最大荣誉的皇家宴会厅穹顶，此时的暗芒全都在刺目的灯光下黯然失色，一向以“气氛美”闻名的大厅明亮如超新星爆发，和这场宴会主人的名字一样闪耀——昼。
这是姜昼回皇室后的“接风宴”。
时黯摩挲着请柬上烫金的“昼”与“黯”，一黑一白对应的两个字，仿佛是神明对他们命运的预测。
他一定会推掉这个婚约。
但至少，他需要和姜昼本人沟通再决定如何取消婚约，这是最基础的尊重。
他的目光投向宴会厅的高台，等待着宴会的主人公从灯光里走出。
视线上移的周遭突然变得安静，靴子落地的脚步声在大厅回荡，所有的光汇聚到高台上的一点，身着一身赤红礼服的少年带着她一头被光照得晃眼的银发走出。
此刻姜昼肃穆的表情和那天的戏谑判若两人，她手执长剑，一双红瞳带着溢出眼眶的狂傲，像神话里战无不胜的天神，将一众宾客的典雅斩于光下。
可惜天神在帝国神话体系里往往是反派，太过强烈的攻击性也并不符合上城的审美。
时黯听到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银发……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个颜色了，是基因污染的遗传吧？”
“嘘！你小点声！”
“让贫穷的象征出现在皇室后人之上，像什么样子！”
“看她那眼神，像是想要从这里抢走什么似的，果然是下城区的强盗啊！”
“这么看来皇位竞争的格局并未发生变化，我不觉得这位新来的姜皇女有能担任下一任皇帝的能力。”
“她真应该去问问将军府还缺不缺马前卒！可惜将军府已经消亡了，哈哈哈哈！”
“不过也许皇帝会把位置交给她，毕竟苏皇妃也是空前绝后的传奇人物了。”
“你以为议会是专门给劣等基因下城人擦屁股的吗？绝无可能！”
……
虽说是窃窃私语，音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个清楚，足以见得众人对这位皇女的轻视。
时黯站在暗处，和众人一样朝着高台之上一副仿佛已经大权在握的少年望去，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那天姜昼凑近时身上劣质清洁剂的味道，刻薄地想着果然是人靠衣装。
从弥漫着孢子的下城区廉租房到皇宫宴会厅高台，仅仅三天，实现多数人投几辈子胎都无法实现的阶级跨越，仅仅三天的时间够她适应这巨大的世界变化吗？
老实说，他努力了这么些年也依然无法有无法假装得心应手的时候。他有些好奇地望向姜昼，太过遥远的距离让他看不清她的双眼，却看得清她的怡然自得。
时黯自嘲一笑，他又在自以为是地可怜谁呢？真正格格不入的其实是他自己。
然而下一秒姜昼的目光却朝他看来，狡黠地朝他挑眉，像是挑衅，更像是调情，将他漫游的思绪打断。
时黯：……
迟早要把请私人医生看看最近这总是心动过速的毛病。
他移开目光，已经无法接上刚才的思路，只能任由姜昼无情诗朗诵的魔音贯耳。
另一边，姜昼对于系统不断播报台下的人如何讲她坏话的行为非常不满——把她念稿子的思路都打断了！
这篇可是她在系统那翻遍好几个世界的语文教科书才选出来的演讲范文！
“文抄狗死啊！你一个字都不带改的吗？”
姜昼毫无悔改之意：“我都说了我没文化，让你帮我写你又不愿意，那我能怎么办？”
再说了，穿越人的事，怎么能叫抄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而言之：“伟大的斯宾达卡将带领帝国走向永远的繁荣昌盛！”
在她充满激情地朗诵下，整个宴会厅陷入沉默，好半天后姜昼才听到系统反馈：“斯宾达卡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你是猪吗！”
姜昼：“……没事，你看他们都鼓掌了，说明没几个认真听。”
下一秒身边的礼官凑近小声问：“斯宾达卡是谁啊？”
姜昼咬牙切齿编道：“……是我的游戏名。”
网瘾大，你懂的。
礼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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