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猜到了些，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那便是公主了。”
江安七看着她笑笑，语气有些低沉：“我也是胡乱打听到的，听说似有了合适的人选。”
柳嘉之微微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茶盏，轻声道：“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官家为她早做筹谋，本也是情理之中。”
江安七嘴角的笑瞬间有些凝滞，片刻后，忧心道：“姐姐说的是。只是公主现在还太小，且时常梦魇缠身，身子骨也弱些，我担心……”
话说到半截便顿住了，他垂眸望着案上的茶汤，自嘲般勾了勾唇。
他不过是个近身内侍，无根无萍，连自由身都算不上，又有什么立场去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忧心？
那些话，说多了都是僭越。
柳嘉之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终是顺着他的话附和道：“是啊，念念还太小了，这般年纪，哪里懂什么婚嫁之事。”
感慨着，她忽然想起什么，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问道：“那你可有打听到，所谓的合适人选，究竟是何人？”
问着便在心里回想历史，兴许能从记忆提前知道个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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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七闻言，先抬眼飞快扫了四周，宫灯摇曳，确认四下无人，才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具体是谁尚还不知，但是听说官家为了安抚李家，会从李氏族中挑选驸马人选。”
“安抚李家？”柳嘉之下意识追问，“哪个李家？再者，何须官家特意安抚？”
“是李宸妃的李家，先前李宸妃的侄辈已与叶家嫡长女定下姻亲，叶家倒台后，这门亲事自然作了废，李家颜面与利益皆损，心里难免有芥蒂。”
柳嘉之瞳孔骤然一缩。
李宸妃，赵祯的生母。叶家嫡长女，叶瑾萝的亲姐姐。
难怪说是安抚，赵祯不顾李家颜面，铁腕处理了谋逆的叶家，如今若是把最疼爱的长公主许给李家，既堵了李家的嘴，也堵了满朝文武的议论，任谁都不好再多说半句。
想通这层关节，柳嘉之忍不住也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最疼爱？帝王心中的疼爱，也能这般轻易拿来换朝堂安稳、外戚制衡。
“姐姐笑什么？”江安七瞧她笑得古怪。
柳嘉之摇摇头，转而追问：“既如此，那李家的家风与人品，究竟如何？”
“李家虽是外戚，倒比叶家安分些，只是族中子弟良莠不齐。有几个在朝为官的，口碑尚可，可也有那游手好闲的，名声实在不雅。”
柳嘉之听得眉峰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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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听底下人嚼舌根，”江安七瞥了眼屋子方向，“说是李家六郎年龄和公主是最适配的，听说那六郎性子有些怯懦，万事都听他母亲的话。”
“妈宝男？”柳嘉之脱口而出，话落才觉失言，忙摇摇头敛了神色，“我是说，这般年纪和公主适配的小子，事事听母命本也无可厚非吧。”
江安七轻叹一声续道：“正是年纪小，才更见根性。姐姐有所不知，我说的听母命，不是孩童对母亲的寻常依赖。舞勺之年的世家子，该懂进退分寸、有几分自己的主张了，可这李六郎，事事仰赖母亲，半分刚气都没有。”
柳嘉之闻言，这才恍然，“我原是觉得，这般年纪的孩子，听母亲的话再正常不过。照你这么说，便不只是听话，是半分主心骨都没有了。”
她方才失言的妈宝男虽糙，倒也歪打正着。
江安七苦笑点头，无奈道：“柳姐姐说得是。寻常人家的小子，这般年纪也能帮着家里理事了。方才我不敢细说，便是怕姐姐觉得我夸大。那李六郎现下说好听了，是温顺听话，可等将来长大，性子定是改不了的，万事都要由他母亲摆布。公主金枝玉叶，驸马若是没个主心骨，往后在李家，难免要受委屈。”
他自小陪着赵时念长大，对她自是疼惜无比。可他只是个小内侍，连站在人前替公主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纵是满心担忧，也只能藏在心里。
柳嘉之沉默着饮了口茶，这故事她好像有些耳熟，她记得仁宗一脉有明确精神异常的记载，可偏偏记不清福康公主的生平。
她刚进宫之时便有努力回想过，最终也做出了努力迁宫到了积翠殿，可辗转过后还是回了这锦华阁。
难道是因为……历史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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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必太过忧心，”江安七瞧她脸色沉郁，温声开解，“这事还没定下来，官家的意思也不是我们旁人能够左右的。”
“中宫那边呢？”
江安七苦笑摇头，“姐姐怕是想多了。曹皇后素来端谨，最懂官家心思，也最守中宫本分。官家这是为尽孝，抬举母族，皇后娘娘怎会去触官家的霉头？何况李家根基浅，对曹家构不成半分威胁，皇后娘娘断不会管这桩事。”
“那便无人谏言了？”
“有人，公主生母苗昭容。只是……”
他顿了顿，望着廊下晃动的宫灯，“苗昭容终究是妃嫔，有风声说苗昭容这月里已哭谏了数次，都被官家挡了回来。”
柳嘉之叹了口气，“做母亲的，又怎么会忍心女儿往火坑里跳呢……”
江安七亦轻叹：“可不是嘛。只是苗昭容性子烈，怕是不会就这么罢手，只是不知后续，她还能有什么法子。”
说话间，屋里忽然传来一些动静，江安七立刻站起：“我去瞧瞧公主。”
柳嘉之也急忙跟上他，两人刚到门口，就见宫人出来见了二人躬身道：“郡主，公主醒来闹着要找您。”
柳嘉之进去，走至榻边，“念念别怕，姐姐在呢。”
江安七立在门外，看着床榻上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
他知道柳嘉之不是寻常女子，她既有胆识，又得官家几分看重，或许，只有她，还能替公主争上一争。
这般思忖定，江安七悄然退开，寻了个苗昭容贴身侍女的空档，避着旁人悄悄回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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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赵祯只传了口谕，说长公主思念甚笃，着她安心陪伴，待公主心绪彻底安稳，再议面圣出宫之事。
柳嘉之面上半点不显焦灼，日日陪着赵时念在园子里扑蝶、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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