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找到证人?”孟浮冷哼一声,“又是虚张声势,定是跟宋却学的。”
“你的旧人难缠得紧,真是令人五分烦恼。”屏风后,纤细修长的影子动了动,“证人都死了,这你且放心,他无论怎么做假证都是徒劳。”
“那刺杀徐敬慈呢?”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许久:“……你的朋友很喜欢这种苦肉计呢。”
孟浮脸色僵了僵,随后不屑地笑了出来:“拙劣。”
“我们不信,皇上也不信,但朝臣会信。”那人语气轻缓,问道,“要把宋却解决了吗?”
孟浮的神色不太自然,他想到了那夜自己失手打伤人的事了。烛光下二人心思各异,为了京城中的诸多利益反目成仇……那时她也在难过吗?
不想杀她,虽然之前见宋却活得那样好总是嫉妒,恨不得拉着她一起去死,可这么多年的陪伴慰藉不是假的。
偷偷溜出岁音楼去见她一面的心,也不是假的。
“可以。”孟浮在许久的沉默后轻声回道。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松地同意,他揶揄道:“还以为你们的情谊有多深呢,还不是你死我活地算计起来。”
孟浮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
“还是死人好。”孟浮看着茶水中沉浮的茶叶,面无表情道,“死人不会跟你吵架。”
朝廷重臣遭遇刺杀,放在科考面前,其实算不得大事。但徐敬慈此前的遭遇都被宋却一股脑全报上去了,什么徐州匪徒、遭人诬陷……这样一叠加,徐大人终于能在科考期间获得一星半点的关注。
可宋却处在一种“什么都知道”但被皇上压着“装不知道”的境地当中,直接上表请奏彻查诬告徐敬慈就不太可能了,因为徐敬慈不被允许回京的原因,朝中众人尚不知晓,请奏一出,那些聪明的人就会猜到皇帝在刻意包庇真正的凶手。
所以这话只能让霍杭来说,这人被秦渊渺拉着上了不少眼药:“陛下,如今徐大人在徐州并不安全,既然疑虑尽消,不如早些让他回来。”
心软不是件好事。秦渊渺整日愁容满面,爱才心切的霍大人关心爱护,不忍白干苦力的傻子郁郁寡欢,大手一挥说这事让我来说,保证你的好朋友择日回京。
于是皇帝顺理成章地将矛头对准了霍杭:“霍爱卿怎么管起武将的事了?眼看就要殿试,翰林院该忙得很啊。”
霍杭装听不懂:“回陛下,考生入京,应当由兵部出人,加强治安,往年科举,都是徐大人负责,无论是流程还是经验,都比旁人熟悉。更何况今年的科举施行仓促,加上流民未歇、匪徒未止,万一出现有心人刻意闹事,那岂不是难以应对吗?”
文人说话就是委婉,本该让人以为“兵部没有徐敬慈寸步难行”的话,被他拔高到大局层面,把皇帝都说笑了。
“是该召他回来了,不然……”皇帝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宋却,“不然还得再多吃些苦头。”
宋却垂首,当没看见。
皇帝与宋却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宋却派人暗杀徐敬慈,嫁祸给谁都行,只需要掂量掂量看谁最不顺眼。皇帝也清楚这件事,因为从多年前第一座佛塔拔地而起的时候、从徐敬慈接手官位的时候、从那日山路坎坷,烈日当头,马车与山匪相撞的时候,陆铭的死就被定好了。
蛰伏隐忍的、霍乱朝纲的、冷眼旁观的、一股拼劲往前卯的……就这样一齐当头碰上了。
没想过能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在宋却的预想中,报仇是一件很需要脑子的事情,倒不是因为事情本身的难度,而是因为她要在这个过程中看清心中雾一样的迷惘后藏着什么东西。
她很快就找到了。托很多人的福。
跟皇帝撕破脸是迟早的事,他背后的人迟迟不出,自己只能用特殊手段逼着他出来。但谋算全都一览无余地呈在皇帝面前,皇帝压下去的诸多事情也全都变为呈堂证供摆在宋却面前。二人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装傻”下微妙的平衡,彼此都清楚,若把事情放在台面上讲,谁都难下高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宋却最终还是若有所感地短暂抬了一下头。
她对上皇帝的视线,一瞬间觉得大事不妙,像是有蛇躲在某处杂草丛生的隐蔽处,吐着信子盯着她一样。
“怎么了?”秦渊渺偷偷凑近,用笏板遮着嘴巴,声音混在朝堂上嘈杂的争吵中,“你脸色不好。”
宋却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同样小声说:“霍杭居然真的能为你说话。”
“是挺善良哈。”
宋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点吧,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跟任何人攀关系为好。”
秦渊渺愣了愣,尽量面不改色地问道:“又出事了?”
宋却沉默了一瞬,说话的声音低到像是在呢喃:“还没……但我总觉得不踏实。”
朝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宋却与秦渊渺一同出了殿门。
三月末,已是春日。京城空气中的味道已然飘着潮湿的土壤气息和抽芽的嫩草味,早起时还有凉意,现下出了太阳,竟真是暖日融光。
“你担心的不是不无道理,陛下藏着的人没揪出来,你又直接甩了个锅过去,他们心里不痛快,肯定要找你麻烦的。”秦渊渺安慰了两句,回头一看,宋却还是不自觉地蹙着眉。
他急忙走过去,“别担心,我把我的暗卫也留给你,更何况还有徐敬慈留下的人,定然会没事的。”
宋却凭着本能皱眉,又因为秦渊渺的话变得忍俊不禁。她无奈地笑出来:“我不怕死,你还是留着保护自己吧。”
她想了想,接着说:“我只是在想,既然早就有这个人,那他们的布局应该十分完善才对……会不会我们在朝中识得的每一个人,都在配合陛下做戏呢?”
秦渊渺顺着宋却的话也想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也……太麻烦了吧。”
“我还是很担心。”宋却说,“把你家里的空房收拾出来,这几天我会时不时过去。”
秦渊渺看着宋却的神情,也忍不住沉了面色,他不再过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好。”
春天一到,人也变得有活力起来,平日里见不到的人,如今也能靠着好春光匆匆一瞥了。
回到家中时,正看见袁青寻侍弄着花草。
自从宋皋禹死后,袁青寻像是将心中的郁结一并结了,再不似从前那般温婉中含着刀刃。
宋却一般也见不到她,就连用膳时都是各用各的,更何况这么些日子以来,自己都整宿整宿地待在政事堂。
说起来,就连自己被孟浮砸伤,她都不再流露出一点心疼了。她匆匆看过,嘴角含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有着一出。
宋却抿了抿唇,还是打了声招呼:“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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