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皋禹在京郊有处宅子,若是没猜错,那边应当也是守卫重重。
马车驶在小路上,随处可见饥寒交迫的难民。
寒冬已至,年初大旱,山匪横行,北疆猖獗,大梁的百姓不会好过,特别是在凌冽的冬天。
宋却的马车队伍显眼得紧,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但凡这些人起了劫车的心思,自己都不会顺利到达京郊宅院。
这群明面上护送自己的私兵只能做到“送”,“护”是一点儿不占的,倘若真出了事,他们不会保证自己的性命无虞,反而会将尸首带给宋皋禹,告诉他宋家唯一的隐患死在意外中。
从始至终,宋皋禹都未将她的生死放在心上。
舟车劳顿,天气又冷,宋却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靠在尺素肩上撑着一点儿清明撩开窗帘。
“……叫他们停车。”
尺素差点没听清宋却在说什么,凑近听清后才急忙大声叫停。
可侍卫并不搭理。尺素回头看了一眼宋却苍白的脸色,一脚踢飞马车的木门:“停下!听不见吗!”
马车里闷得要死,一股子炭味,熏得宋却差点不知今夕何夕。尺素替她披好大氅,扶着她下了马车,还没到路旁,宋却就控制不住地咳嗽。
她用帕子将咳出来的血拭净,偷偷打量周围的人。
“你……一会儿将车上的粮食都抛出去。我们往西边走,西边有山匪。”宋却撑着尺素的手,耳语道,“你缠住他们,小心为上。”
尺素担心她,又无法违抗命令,以取水的借口又回到马车旁。
后车的布匹口粮顷刻间倾倒出来,人群乱糟糟地涌入,尺素游刃有余地在嘈杂中替难民挡开侍卫的长枪。
宋却的匕首扎在想要扣住她的侍卫的手上,趁着对方吃痛,她抽出侍卫的佩剑,急忙跑去距离最近的马匹旁,翻身上马,顺手砍了周围几匹马的马腿,然后一溜烟跑进一旁的白桦林中。
黑色的大氅隐没在冬季苍凉的树林中,宋却回头看去,果然被她甩出一大截来。
既然乐王不准备用私兵状告宋皋禹,那自己就更应该添一把乱,让他只能去告。
宋却也有私心,倘若此事真成了,赶往京中的难民应该也会好过不少。
肩上的强烈痛感让她清醒,但失血和没休息好又让她很想一头栽下去,能抢马全凭一口气死吊着。
只要到了匪窝就好……徐敬慈在埋伏,自己只要一过去,那群山匪就会以“绑架重臣家属”为由被带走,再也不会在京郊拐掠难民。
可身下的马突然一个踉跄,宋却再怎么勒紧缰绳都没用,眼看就要摔下去,只好拿手中的剑撑了一下,这才免于被摔个半死。
撑地的动作太大,一不留神又扯动了伤口,宋却疼得快要昏厥,但还是费力地站了起来。
马腿被人射断,箭又重又大,专门用来猎猛兽的。
身后的脚步声愈近,宋却回头看去,扯了扯嘴角:“又是你。”
“要跑吗?”
沉重的弓拎在塔尔莱暮的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一样,他单手将弓递来:“你可以拿去防身。”
宋却:“?”
“你留着修指甲吧。”宋却不想与他多说,不论因为试玉,还是因为后面追着的人,宋却都没办法停太久。
大氅太重,她披着这个指不定跑一会就没力气了。宋却果断将其脱下,冷风从领口灌入,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
可没走几步,塔尔莱暮又跟了上来,宋却烦得要死,一剑劈过去,但剑瞬间就被打落,连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宋却垂眸,她猜到可能会有北疆人,但没想到来的是纡尊降贵的塔尔莱暮。
她充满敌意:“你也是来护送我到京郊府上的?”
塔尔莱暮是个实诚人:“我来劫杀你。”
宋却了然点头:“行,杀吧。”
马蹄声逐渐清晰,宋却不再理他,执意要走。
塔尔莱暮不可能轻易放过她,扭着她的手臂将她摁在自己面前:“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宋却的汗从面颊划过,她咬着牙道:“你现在也有了。”
疼痛由腹部蔓延至全身,塔尔莱暮拧眉,低头一看,半只匕首已经没入腹中。
宋却来不及在乎肩上的伤,身体往后重重一靠,匕首瞬间全部扎进了塔尔莱暮的身体里。
但塔尔莱暮不是正常人,他就算再痛也不会松手,反而将宋却捏得更紧。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宋却的耳侧:“你不要命吗?”
宋却此时也不太确定塔尔莱暮会不会动手了,就算他对自己有兴趣,但遇到这种威胁自身的事丝毫不会因顾及情面而留手。
算了,反正护卫也要追上来了,周旋的办法多的是,到时尺素一来,未必没有机会溜走。
宋却妥协了,她很难看地笑了一下:“不小心的,抱歉。”
“……”塔尔莱暮好像没有追究的意思,沉默一下后,他说,“没关系。那你要跟我走吗?我伤了你,应该对你负责。”
宋却无语极了:“不是来劫杀的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想要你。这话不是假的。”
宋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跟我走,或是跟他们走,哪一个更接近你的本意?”
宋却被气得胸闷:“……傻逼。”
马蹄声近在耳边,宋却能看到追来的侍卫,他们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一副奔着自己性命来的模样。
“我跟他们走。”宋却说。
她话音刚落,气吞山河之势的箭矢瞬间钉在了塔尔莱暮的肩上,他吃痛,意识到有人要杀他时,不得不松了手。
宋却趁着这个机会急忙往前跑,箭雨将她与塔尔莱暮隔开。
“宋却!”
宋却循声望去。苍白的白桦林被这一声叫喊唤醒,麻雀惊飞,更沉重的马蹄声急促如雨,劈里啪啦地落在同样沉重的冬日。
徐敬慈束高的头发随急劲的风而动,面容冷峻得不像他,一双桃花眼中盛着骇人的杀意。
他在马上做出挽弓的姿势,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一支支箭就是朝着塔尔莱暮的命来的。
他身后的兵马惹得尘土飞扬,宋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在这个时刻赶来,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无比安心。
宋却又朝他走了几步,徐敬慈正好来到她面前。
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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