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居
司遥在桌前,看着烛火跳跃,屋内的光忽明忽灭。
江逾白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一深色瓷瓶,放在桌上推到司遥面前,“先处理一下伤口。”
语毕,便退了出去。
司遥解开衣裳,强忍着痛将伤口周围清理干净,伤口细长,不大却极深,割裂的白肉外翻。
可见徐淮的剑有多锋利。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锋利的剑,却被江逾白那把剑轻而易举劈成两截。她未与江逾白真正交过手,可她依然隐约感觉到,此人内力之深厚远超乎她想象。
司遥单手打开瓷瓶,药味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她颤抖着将药粉撒到伤口处,顿时好似千万只虫子爬过,挠心挠肺,疼的她满头汗。
江逾白听见屋内的低哼,有些担忧道:“四......你没事吧?”
司遥声线沙哑,“没事,你可以进来了。”
江逾白推门进来,见司遥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解释道:“这是我师傅独门秘传的凝香粉,对伤口有奇效,你忍一忍。”语毕,视线落到她肩上裸露皮肤,伤口还渗着丝丝鲜血,红白相称,像雪地上开出的花,妖冶又触目惊心。江逾白用两指捻着衣领,替她拢上,“将衣穿好。”
“江大人。”司遥开了口,犹豫一番,继续往下说,“对不起。”
江逾白不悲不怒,语气平常,“为何事?”
“因为我,让你暴露了身份。”
江逾白直视她,道:“姜遥,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同你说过的话。”
司遥羞愧点头,连名字都是假的,他却救了她。
“记得,江大人说过,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切勿擅作主张。”
江逾白叹了口气,道:“你记得便好,早些歇息吧。”
说罢转身要走,司遥以为他要同自己分道扬镳,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抓住江逾白一只手,喊道:“江大人,你别丢下我。”
江逾白愣怔,步子始终没有迈出去,抬起手在半空悬了好久,最后缓缓落在司遥的头顶,“别胡思乱想,你可知为何我不让你去偷钥匙。”
司遥仰起头,自下而上看着江逾白,“为何?”
江逾白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实在离的太近了,于是后退一步,在司遥对面坐下,顺势将手抽离,“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就算偷到钥匙,那下一步呢?”
司遥道:“自然是走水路,潜进寨子中找军饷。”
江逾白道:“话是没错,可即便找到军饷,光凭我们两人,能运出来吗?”
司遥不置可否。
江逾白继续说下去,“这汴凉山地势奇特,强攻太损耗兵力,这么多年朝廷放任不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外,眼下金辽边界局势紧张,于内,官匪勾结,蠹众木折。精兵将士非一朝一夕就能炼成,北齐不能因为梁州之地,伤了元气。”
一番言论,头头是道,更是叫司遥无从反驳,垂头丧气。
“我并未怪罪于你,只是你大病初愈,不想你涉险。”
司遥悻悻道:“可终究还是打草惊蛇。”
江逾白道:“无妨,徐淮知道你是我的人,也非坏事,有他在,林见清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司遥不懂了,徐淮难道不会把自己夜闯县衙的事告诉林见清?
“方才看你与徐淮对峙,并非交好,你怎如此信他?”
江逾白笑笑,解释道:“大理寺卿,你当他是何人?徐淮这人虽手段毒辣,好大喜功,但对北齐却是忠心不二,你这一趟,他岂能猜不出林见清可疑,如今,只怕他比我更想破了这案子。”
司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时不知今夜被徐淮撞见,是好是坏,那人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若不是江逾白及时出现。
“所以,你今夜是在装睡?”
江逾白一本正经道:“睡着了。”
“那何时醒的?”
江逾白佯装回忆一番,不急不慢道:“你翻身下床的时候。”
司遥失笑,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哪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对方窥的一清二楚,但她并未恼羞成怒,只是诧异于江逾白的城府如此之深,并未在她出门时及时阻止,而是暗中尾随。
是因为不信任她,对她起疑?若她司遥今日去的不是县衙,而是去见姜二娘,那江逾白是否会不动声色,装作无事发生,等着日后瓮中捉鳖?
还是说,他单纯只是担忧她的安危?
真实的原因,大概也只有江逾白自己知晓。
“此事,宜智取,别想那么多了,早些歇息,先把伤养好。”江逾白说完,起身到塌边,躺下之前,又说了一句,“今夜再将就一晚,明日我再让店家添间房。”
一夜无梦。
第二天,江逾白果然找店家添了间房,就在隔壁,除了日常三餐,他很少来找司遥。
那凝香粉说来也神奇,不过两三日功夫,伤口便愈合结疤,每日在房中待的郁结,司遥便坐在窗口往对面街上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这天下午,司遥依然托着下巴发呆,倏然一阵细长婉转的哭啼声传来,她闻声望去,便见一女子用帕子掩面快步从楼下经过,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留胡子的大汉。
只见那大汉三两步追上女子,拽住女子手腕大喝道:“嫣儿,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那名叫嫣儿的女子娇嗔打断他,哭得梨花带雨,“你难道不知那雷八万是什么德行?”
大汉哄着女子解释道:“我知,我知,我当然知道。”
他这么一哄,嫣儿非但没有消停,反而哭的更凶了,“你知道还叫我嫁给她?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大汉继续哄道:“嫣儿,我知道委屈你了,可这只是暂时的,等我拿到那笔钱,便带你远走高飞。”
女子不依不饶,用拳头捶打着大汉的胸口,讥讽道:“你是不是男人?把自己女人往别的男人床上推,你是不是男人?”
突然,大汉恶狠狠抓住女子的手,怒不可遏道:“我不是男人,我只是个看门的,我有什么办法?伺候他一个人,总好过你在窑子里每夜伺候不同的男人吧?”
司遥突然就想起来,那嫣儿原来是醉金楼的那位,想来上次从北城门出去,便是与这大汉去私会。
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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