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三年—三春·谷雨
开春已过，冬雪消融，昭阳国九皇子李琼瑜三败壶钰国大将克罗邪，大振军中势气。
又一次小胜，收缴了许多粮食和武器，军中无人不崇拜李琼瑜。
李琼瑜躺在床上，军医进来给他包扎，还跟着一个李鸿降。
李鸿降不停地给李琼瑜拍马屁，说他皇兄好厉害，皇兄威武，以后也要做和皇兄一样的人云云。
李琼瑜嫌他聒噪，找了个借口让他下去休息会儿，李鸿降更加感动了，皇兄居然还体谅自己，天下第一好皇兄！
李鸿降离开后，李琼瑜闭上眼冥想。这几次连胜他也很高兴，但是想要再攻进壶钰边境，就他手下的这些兵，给人家挠痒痒都不够。
可若是不攻进，对方就不会感受到危机，松手谈和。
可他们现在的处境，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没一个兵是完好的，而且粮草也撑不了多久，为什么军粮还没发到这边来……
正想着，外面就一团嘈杂。
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厮杀声此起彼伏，他最担心的事情来了，对方不甘心，带着援兵杀过来了。
他强撑着起身，尽全力拿起佩刀，毅然决然向门外走去，加入战斗。
被对方好几个人围攻，敌不住，大腿被刺中，鲜血喷涌，他顾不上了，武器也被打掉了，只身肉搏。
神情坚毅，沾满了别人鲜血的面部仿若修罗，恶狠狠地瞪着这些侵略者。
围攻的几人被震慑了一瞬，就要把刀剑刺进李琼瑜胸腔。
“铿——”是兵器的摩擦声。
几人被李鸿降解决，他转过身，面对李琼瑜。
对上李鸿降坚定又诡异的双眼，李琼瑜愣了愣，说不出什么感觉，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欣慰道:“皇弟，你来了。”
李鸿降，终于长大了，他不在畏缩在李琼瑜的身后，皇兄强弩之末时，他犹豫过，内心挣扎了许久，他害怕，害怕被杀死在这荒野中，可是就在刀剑刺穿李琼瑜的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拿刀挡住了对方的进攻。
脑海里全是之前一个小兵为了救他而亡的画面，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无用，小兵的鲜血喷涌在李鸿降脸上，那种血腥的味道，蔓延至他的心深处，想吐，想杀人。
而后，他举起刀，用着李琼瑜教他的刀法，带着憎恶穿透几人的身体。
……
好在这次突袭的敌人人数不多，被李琼瑜他们解决了。但是李琼瑜的兵也伤亡惨重，他安排好一切之后，有些昏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李琼瑜被人扶着躺上床，在李鸿降到的时候他就晕过去了，军医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是醒不来了。
李鸿降担忧着他的皇兄健康，也担心自己管不好皇兄的军队。
只能期盼他早些醒来。
……
叶欣正在池塘边绣着她的吉星高照图，突然感觉心口烦闷，有一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她隐隐察觉到李琼瑜出事了。
绣花针不小心掉到水里，她想捞没捞到，本来就有些烦躁，现在更加想哭了。
等到叶父下朝，迫切地询问他北疆发生什么事了，在得知李琼瑜昏迷不醒后，差点哭晕过去。
她振作着收拾东西，准备去北疆找李琼瑜，被叶父母拦了下来，说她去了也是捣乱，还不如多去寺庙拜拜，给他祈祈福。
拉扯间，丫鬟过来说柳青鸾来找叶欣，叶欣才擦擦眼泪，暂时放下幼稚的想法，去接柳青鸾。
柳青鸾早已得知这件事，看见叶欣的模样，还是心疼，用帕子给她擦擦眼泪，谁知叶欣好像找到了知心人，抱着她哭了起来。
柳青鸾安慰了好一会，叶欣抽泣着才问她来有什么事情。
柳青鸾让丫鬟把匣子拿上来，还给叶欣，道:“三万二千两，一分不少，多谢欣儿救急我。”
叶欣早就把这事忘了，没想到柳青鸾还记着，心里有一阵暖意，也不推辞，把它放好。
然后才想起来，转头问柳青鸾:“青鸾姐姐，这是为了什么才借的？”
柳青鸾看着叶欣，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去年收成不好，粮食稀缺，加上和壶钰国交战，我公公的军队弹尽粮绝了，可是在那边根本没有收到粮车的供应，再下去，我公公就要背负骂名了。可这是官府的事，官府说没有就没有，分毫不给我公公的军队，实在没办法，我婆婆才让我们去筹钱买粮送给我公公，不然那会，我公公根本回不来。”
叶欣听着，也跟着沉默，军粮被官府一层一层克扣，吃不饱拿什么打仗，皇帝对这事竟然充耳不闻。
对了，之前被山贼绑架的事，那些山贼都听宁将军的，肯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估计就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宁将军才冒险此举……难怪李琼瑜说他们那些山贼不像山贼，反而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是了，那个月，宁将军的军队就大败壶钰国军队，想来是他们拿着赎金去买粮食了。
但是，宁将军这么大的官，为什么官府会施压不支援放粮给他呢。
又聊了一会，柳青鸾就回宁府了，走时留下一句:“最近朝廷多风雨，你自己小心些。”
叶欣心沉沉的，想的全是李琼瑜，敷衍点头。
黯然失神般走回房间，在半路上听见断断续续的谈话气声，她听出是叶父的声音，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好奇心驱使她靠着墙角偷听。
叶父:“太子居然这么蠢……如今……废太子……你说九小子他行不行？……唉……四皇子…………宁将军……”
另一个对话人说:“不要太担心……我们会尽全力……九殿下…………皇位…………”
然后又听到几句叹息声。
叶欣有些懵，太子和四皇子怎么了，和李琼瑜什么事。
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
这几个月，叶父每天都板着脸回来，时而会在书房里大发脾气。
叶欣也能猜到，可能是跟上次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有关，行事也越发谨慎，怕被人给叶父穿小鞋。
她也一直担忧着李琼瑜，每天去寺庙给李琼瑜祈福。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去普灵庙。
寺庙香烟袅袅，晨时来的人多，现在已是午时，只剩下灼灼燃烧的蜡烛，她还乐得清静，虔诚地为李琼瑜祈福。
回来时天有下雨的趋势，灰蒙蒙一片，她瞧见了不远处的‘停云茶舍’连忙跑去。
小二给她上了茶和点心，桂花糕、桃花酥之类的。
她把幕帘摘下，这个位置不容易被看见，也就轻松一点，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茶馆的人聊天。
前窗有人在聊朝廷之事，叶欣聚精会神听着，生怕漏一句。
“太子怕是要倒台咯。”
“此话怎讲？”
“哼，这废物竟在科举动了手脚，听说还克扣军粮贩卖别国，导致北疆军队士气低迷，接连战败，甚至和官员私交连结，贪污腐败。要不是四皇子把这些证据丢出来，我们都不知道未来天子是这样一个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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