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榨干
凤清韵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可骤然听到这个称呼,还是瞳孔骤缩:“你——”
“本座如何?”龙隐挑了挑眉,用指腹碾过他的下唇,凑上前再次抵住他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张的嘴唇,摩挲间戏谑道,“谁能想到……凤宫主居然是这样一个会吸人精血的精怪呢?”
当他再次吻上来的那一刻,凤清韵眼底所剩无几的清明瞬间消散了。
妖族的天性便是如此,就如狐族擅吸人精气一样,灵植类有一半都擅长食人骨血。
但擅长归擅长,二者其实是相通的。
比如说狐族某些实力不济的小妖便经常会出现吸精气时过于兴奋,一不小心把人肉咬下来一块的情况。
而食人骨血的灵植,在日积月累的饥饿中,亦会因饥不择食而吸人精气。
譬如眼下。
唇齿交融的那一刻,凤清韵的理智彻底因为本能而灰飞烟灭。
带刺的主蔓深深地刺入龙隐的侧颈中,那处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来。
不过魔尊毕竟是魔尊,如此非人的疼痛传来,他也只是顿了一下。
可怀中人似乎对他的停顿不满极了,抬手抓着他的衣襟就要把人往下拽,奈何凤清韵的右手被他自己钉在了原地,左手移动的空间有限,只能用藤蔓辅助着把人往下拽。
龙隐的颈侧瞬间便被扯开了一个口子,他微微蹙眉,可下一刻,他所做的不是推开凤清韵,而是抬手拔掉了麟霜剑,往旁边的地上一插。
奇怪的是,一般这种本命宝剑会对外人的触碰产生巨大的抵触,可龙隐拔下那剑时,就像是在拔自己的剑一样,自然到堪称毫无阻碍。
没了自己设下的桎梏,凤清韵立刻抬头无意识地凑上前,吻住了人后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正常人此刻血都该被抽干了,龙隐却勾了勾嘴角,掐着他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美人毫无章法,甚至还有些茫然地舔舐着入侵者。
那截柔软又胆怯的舌尖状似无辜,实则危险异常,凤清韵吸足血气还不够,勾着精气就要进嘴。
那是妖族的本能,奈何凤清韵实在是缺乏技巧,勾了几下都没能把那口精气勾进去。
眼看着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成功了,龙隐还故意压着精气,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吊着不让渡过去,怀中人瞬间便红了眼角。
手臂和脖颈上的蔷薇刺蓦然扎深,几乎碰到了骨头,那股凶悍异常的模样,落在龙隐眼里却
像是嗔怒般的撒娇。
他眸底带笑,故意退开片刻,看着怀中人呼吸急促,无意识的呜咽后,还故意吊着人笑道:“这么着急?”
无数带刺的支蔓因为得不到精血而在血红的大地上游走,那一幕看过去无比可怖,分明是大凶之相。
六百年没尝过血味的血蔷薇,支蔓繁衍到了前所未有丰盛的地步,几乎铺满了整个百花窟,下面沉寂长达万年的奇花异蕊被压得根本抬不起头。
但和主蔓不同的是,那支蔓狰狞翠绿,上面却没有任何花苞。
龙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忍不住同怀中人感叹道:“若是支蔓上的花都开了,得多好看。”
奈何那人现在根本懒得听他说话,主蔓急到几乎快把他的脖子缠满了,龙隐这才低头,笑着吻了上去。
精气度过去的那一刻,无数支蔓上瞬间长出了米粒般的血色花苞,而后极速长大,餍足地铺张开来。
而当花盈他们察觉到百目花的气息,极速赶到百花窟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铺天盖地的血色蔷薇穿透无数魔物的心脏,尸体在花苞间堆满了一地。
可藤蔓似乎厌弃极了那些尸体,将来者随意抛在一边后,转身争先恐后地攀上某个人的肩膀上。
那被藤蔓包裹的似乎是个男人,看后背宽阔而有力,可蔷薇刺牢牢地嵌在他的手臂和侧颈中,如此危险的一幕,他怀中的蔷薇花妖却像是在索吻。
艳丽的,美到危险而夺目的妖,失去理智地吞噬着猎物。
众人瞬间了然,自以为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一个身体健壮,符合花妖审美的倒霉蛋或是被美色所诱,或是因其他缘由,被遗迹中幸存,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皇所蛊惑,吞噬了精气和骨血,即将堕入万劫不复。
虽然不知道区区血蔷薇为何能达到妖皇级别,但那处发散开来的极度危险感还是让几个人下意识想后退。
但城内的百目果已经被之前那个魔修男宠垄断了,如若现在离开,那柳无的眼睛可能就真的没救了。
众人一时陷入了犹豫,而正是这短暂的犹豫间,那进食的藤蔓似乎因愉悦而晃动了几分,恰好让他们看清了那个花妖的面容,而后几乎所有人瞬间便愣住了。
——那是凤清韵。
是不久前,一剑挡住慕寒阳,在道侣大典上悍然抛下仙宫一众弟子,转身和魔尊回到魔界的麟霜剑尊凤清韵。
……他怎么会是吸人精血的蔷薇花妖?!而且他怎么会在这里?!
花盈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在她的记忆中凤清韵永远都是得体的、温和的、内敛的。
哪怕是钟情于慕寒阳他表现出来的也永远是克制是尊敬和爱慕。
凤清韵和慕寒阳在一起三百年仙宫众人皆知他没有开过花甚至连他本体是什么都不知道。
自凤清韵化形后连慕寒阳都少见他的本体。
故而大部分仙宫弟子仅知道凤清韵本体是灵植只有极个别亲近弟子比如花盈这种的慕寒阳亲传才知道凤清韵是藤蔓类的灵植而除此之外并不知道真实情况。
她从未见过凤清韵真正的本体
花盈想骗自己这只是故意幻化作凤清韵模样的花妖而已但她毕竟元婴修为哪怕站得离那边有一定距离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
——那就是她的师叔凤清韵。
花盈在心底陡然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嫉妒和酸意她带着压不住的恶意想到师尊说的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果然是这种非人又无心的东西。
凤清韵在仙宫那么久都装得温润如玉恍若无害一进魔道便把持不住堕落后现了原型。
其实花盈这种略带扭曲的想法倒也并非完全错误。
凤清韵从小在剑尊的教养下长大而钟御兰属于标准意义上剑修中的剑修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尤其不知道该如何养妖族。
她本人是苦修出来的便以己度人照葫芦画瓢地教凤清韵克制本性坚守剑道。
莫说天道死后三千年便是以万年的尺度衡量也没听说有哪个妖修能修成剑道的。
可凤清韵做到了他就那么按照剑尊的教导全凭意志力压抑本能坚持苦修一路修到了渡劫。
以凤清韵三百年便跻身渡劫的实力恐怕谁也想不到他本体居然是株发育不全连花苞都没长出来的血蔷薇。
普通的蔷薇受月华便能开花然而血蔷薇不吸血则难以成熟。
而凤清韵压抑了六百年的本性一经爆发如若不是撞上的是龙隐恐怕便是慕寒阳来了也必死无疑。
而眼下那鲜艳欲滴的蔷薇就那么裹在那人的右臂和脖颈之上扎得深入骨髓好似毒蛇爱极了它的猎物。
从远处看到这一幕说不出的情绪在花盈心头弥漫她忍不住在心底嘲讽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魔修成了凤清韵的第一个猎物也算是他死的圆满。
大妖皇出手便是大
乘期的魔皇来了,骨头渣子也不一定能剩下。
然而下一刻,正当她不屑之际,花盈和她周围的几个修士却蓦然睁大了眼睛。
只见藤蔓似乎终于吃饱喝足般甩了甩,藤蔓上的花苞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娇艳欲滴得几乎要绽放了。
而后藤蔓缓缓移开了几分,众人终于看清楚了其中那个所谓的“倒霉蛋
众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却见他手臂上的衣服早已破损不堪,伤口狰狞中却没有留血,那分明是血液早已被吸干的象征,一时间看起来更恐怖了。
但凡换个人遭受如此待遇,恐怕早就已经轮回转生了。
可龙隐非但不生气,反而看起来还挺愉悦的,他就那么当着凤清韵前师侄的面,掐着怀中人发软的腰身,勾着对方的下巴狠狠地又亲了上去。
这次不再是喂食般的唇舌交融,而是真正的,暧昧又绵密的吻。
只能说龙隐不愧是天道之下第一人,精气实在是大补。
凤清韵不仅手心的伤痊愈了,连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而他六百年没吃过饱饭,甚至连自己是血蔷薇而非普通蔷薇都不知道,眼下好不容易吃了顿饱饭,体内灵力过于充沛的感觉让他一时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于是他就那么茫然无措地被人亲了个七荤八素,舌尖都被吮麻了。
来不及收回去的藤蔓暴露了他的内心,微微蜷缩着暗示本体的餍足,连上面的花苞都在颤抖。
当他缓过神,终于恢复些许神智后,他立刻呜咽着抬手,刚被剑刺穿的手心有些虚弱地按在那人的肩膀上企图将他推开。
然而这一动作成功的比他想象中要轻松许多,龙隐宛如一个毫无魔息的凡人一样,就那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推开了。
凤清韵一愣,于是胸口呼吸起伏地看着眼前人,瞳孔逐渐聚焦,暴动的神识也逐渐回笼,而后他几乎是同时看清楚了眼前人和不远处震惊地窥探着他们的花盈众人。
然而看清的一瞬间,凤清韵便完全没空去管别人了,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惊愕道:“你——
他震惊而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哪怕是在前世濒死之际,他也没见过龙隐如此狼狈的样子。
却见那人手臂上尽是狰狞的伤口,而颈侧一路绵延到肩膀的口子更是恐怖,深的几乎要看见肩胛骨。
龙隐本人却还能好整以暇地挑眉:“本座如何?
“……你是没长手和耳朵吗?!凤清韵回神一时间有些说不
出的愤怒,平生头一次慌张到口不择言,“早说了让你把那些支蔓全部砍掉,就算不砍,你难道不会躲吗?!”
“把本座吸成这样,人都快吸干了,回过劲来第一句话倒来怪本座。”龙隐故作叹息道,“玉娘可真是让我伤心啊。”
此称呼一处,凤清韵脑海中登时炸开,面色当即一阵红一阵白。
而短暂的慌张过后,后知后觉的愧疚瞬间弥漫上心头。
……是他把这人害成这幅模样的。
可龙隐丝毫没有怪他的样子,甚至甘之如饴。
凤清韵心下像是被掐了一把一样,当即起身,不由分说地把龙隐按在自己方才靠的地方,而后小心翼翼地牵过龙隐那条还算完好的胳膊,低头企图往里输送灵力。
按理来说虽然运行方向不同,但灵气和魔息同出一源,只要渡过去的不是妖力,二者便可以相互转换。
龙隐任由他把自己按在石碑上坐下,也不说话,就那么靠在石碑上看着他笑。
凤清韵被他看得又愧疚又羞赧,垂眸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颇像是在心疼。
磅礴的灵力输送进去后,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龙隐身上的伤很快便有了愈合的迹象。
但凤清韵还嫌速度太慢,蹙眉又加快了几分输送速度。
龙隐见他面色如此凝重,忍不住开口逗他:“本座眼下不是好好的,怎么一副死了丈夫的小寡夫样,要不还是留到本座真死那一天——”
凤清韵没等他说完便兜头骂道:“你不会说话能闭嘴吗?”
龙隐挨了骂却不生气,反而含着笑意闭了嘴。
他亏空实在是太严重了,凤清韵源源不断的灵力输进去,除了一开始那些外,剩下的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效果。
凤清韵的心逐渐跌到了谷底,他忍不住咬住下唇,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龙隐多少血气,居然能让堂堂魔尊亏空成这种样子。
龙隐一看便知道他又要胡思乱想,当即开口道:“凤宫主方才不分青红皂白骂本座那么多句,难道眼下连句答谢都没有?”
凤清韵闻言勉强回神,半晌抿了抿唇道:“……多谢。”
龙隐并不满足:“怎么没称呼?凤宫主怕不是不情愿吧?”
见他得寸进尺,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谢谢陛下。”
龙隐挑了挑眉:“不该谢谢你的龙神大人吗?”
凤清韵想恼羞成怒又觉得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实在没资格,最终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道:
“……你别得寸进尺。”
龙隐不说话,只是抬了抬脖子,示意他看自己脖子上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
凤清韵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半晌道:“……谢谢龙神。”
“少了俩字。”
“……大人。”
龙隐看着他一笑,蓦然抽回了被攥着的手。
凤清韵立刻坐直了身体:“你干什么,我还没输完——”
他话尚未说完,龙隐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个储物戒递给他,凤清韵不明所以地接过,神识探查了一番后蓦然一愣。
“玄武之心,百花之实。”龙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至于龙神大人说好的欠你的聘礼,回去雕好再补给你,还请凤宫主见谅。”
整个遗迹中最珍贵,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宝物如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枚储物戒中。
龙隐还想说什么,凤清韵突然红着耳根深吸了一口气,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即从自己主蔓上掰下来了一朵最大的花苞。
龙隐愕然之际拦都没来得及拦住,那花苞便被凤清韵一掐诀塞进了他嘴里。
含苞待放的蔷薇花入口即化,龙隐身上输了那么久灵气也只是略有愈合迹象的伤口瞬间便全部愈合了。
无论内里如何,至少表面上看起来,魔尊陛下又恢复了往日的英俊,不再像被同类啃过的旱魃了。
凤清韵喂完花苞后再次牵过龙隐的手腕,探测到依旧空空如也的回应后,面色一白——他好像真的把龙隐给吸干了。
意识到这点后,凤清韵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病急乱投医,抬手就要去摘主蔓上的第二朵花苞。
龙隐见状当即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腕。
“凤宫主,你那好师侄可还在旁边看着咱们呢。”龙隐见他因为愧疚倔成这样,不敢强行拒绝,只得换了个方式道,“大庭广众之下喂本座吃你的花苞……本座倒是无所谓,但你师侄回去后和某人一说,怕是——”
这番话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
方才凤清韵关心则乱,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还有外人,于是没等龙隐把话说完,他当即把主蔓连带着支蔓一起收了个干净,顺便卷着藤蔓下盖着的奇花异草一齐回了自己的小乾坤。
偌大的百花窟瞬间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看起来无比萧瑟。
花盈众人的脸色蓦然变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狰狞的藤蔓裹着无数千年甚至万年百目花席卷而去,连一颗百目果也没给他们留下。
可他们却一
声也不敢吭,直到凤清韵起身,扭头神色淡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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