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华宗开宗于龙骨山脉之首。
重山叠嶂,山间多高大树木,浮岚翠暖,一海碧色烟波。
不过早年时候,这片土地上可没有这般好的景致,只有不计其数的荒山。
荒山之荒,实乃名副其实。
八百里寸草不生,种不出庄稼,也产不出灵气,已经到了百姓嫌山秃,修士叹山贫的地步。
直到谢苍山一剑开源,荒山才有了生机。
这也是个典故,甚至被写在了李普洱他们看的《道心三千则》上。
《三千则》上记载:“谢剑尊途径荒山,夜里听闻山灵哭泣,经一番细致探查,察觉到此地的异状。”
距离荒山百里外,有一个阴坑。
众所周知,阴坑附近的土地都种不了东西,因为地脉中的灵气全被吸纳到坑中,其余地方连一棵草都养不活。
不过还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阴坑外散邪气,邪气混浊沉重,在原本完好的地脉中沉淀成块,把原本应该滋养土地的灵流给堵了。
好歹是堵了不是吸没了,所以还算比较乐观。
但其实这情况处理起来也棘手。
灵脉纵横交错,相互牵连,别说找一个凝结的邪块,就算真找到了,寻常修士也不敢随意去动。
可若是这修士名叫谢苍山,这就要另当别论了。
剑尊不仅成功找到了邪块所在,还一剑破地,击碎了深埋于地底的黑疙瘩,将堵了几百年的灵脉疏通开源。
自此,荒山地界内灵气复苏,万物生长。
《三千则》的编者在故事后写: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善于倾听自然,留心身边无处不在的功德,大道三千,全靠有没有发现机缘的眼睛。
也劝诫弟子们要潜心修炼,实力不济的话,就算天上掉功德,也会被别人抢先。
……其实都是鬼扯。
什么山灵哭泣,什么功德大道,通通没有。
谢苍山只是看中了这片山的廉价。
便宜是真便宜啊,只交了一块灵石的入关钱,还有八百里地呢,一个子儿都没花,就全盘了下来。
谢苍山是剑修。
通常情况下,剑修都不会太有钱。
后来世人说:谢剑尊,抹月批风,袖怀天地。
措辞实在委婉。
楚兰因不止一次觉得,这真是人族博大精深的语言魅力啊。
他们当年只会说谢苍山穷的一逼。
*
入夜,弟子们各自在师承的峰上守灵,点点微光在各山头亮起。
宗主峰上,剑灵一身缟素,矮身跪坐在蒲团上。
他的面前是一架九尺高的木架,呈阶梯状排布,安置着成千上万盏莲花灯。
传灯堂已经塌了,命灯都被移到了宗主峰的正殿,被供奉在这里莲花灯的灯芯大多已经熄灭,只有靠近底端的几十盏莲还燃着。
橘色的火光稀疏零星,像是乌云掩盖的雨前的天空,还不及两侧铜制的长枝烛灯来的亮。
凌华宗的人或许还在阴坑里活着的事,沧山与楚兰因商议后,主张先不要告诉太多人。
从阴坑里捞人,千年来没有一人做到,与其给人希望再教人失望,倒不如先接受最坏结果。
故而除李普洱、苏知涯及沧山外,凌华宗的其他人并不知情。
乔岩门下现在只有李普洱一位弟子,而从守灵开始,这小子整整三日不曾合眼。
他缺了一魂,本就要好好将养,苏知涯就劝他,左右这灵堂都是为了搭给仙道盟的人看,并不用当真,他要是撑不住了就趴地上睡会儿,纵然是人间叩灵跪经,也不是拿命来抵的。
李普洱不想睡,也已经睡不了了。
之前宗门悬危时,心中时时刻刻绷着根弦,未有一刻放松。
同代里,他是最大的一个,又是宗主嫡传,师长走前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师弟师妹们。
能走的都被家里接走,走不掉的孩子,就真的再没有去处。
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他知道自己明日还要撑着精神时,夜里就能强迫着自己入睡。
可自从知道师长们可能还活着,他那根弦稍稍松了,却又没全松,半紧不紧的,反而不能正常睡了。
楚兰因建议把他打晕,沧山则说:要不就背书吧,背着背着就困了。
李普洱起初背《阵术》。
打开书他念:“来入太徽灵道三千,今开三百七十一类阵。其一属造类,分十六枝,一枕黄梁,爻镜,三生有法梦幻盘……”
闭上书他背:“来入太微灵道三千,今有三百七十七类阵,其一,一枕黄梁,三生有法梦幻镜……”
跪在边上的楚兰因纠正道:“三百七十一类,三生有法梦幻盘。”
李普洱羞愧,飞快重复了一遍:“三百七十一类,三生有法梦幻盘。”
再默诵几回,他觉得自己记住了。
合上《阵术》,他背道:“今有三百七十七类阵,其一,一枕黄梁,三生有法梦幻镜,爻盘……”
楚兰因:“三生有法梦幻盘。”
李普洱又低下头哗啦啦翻开书,瞪着这句话许久许久,深吸一口气,再郑重盖上。
普洱小道友一鼓作气:“其一,一枕黄梁,三百有法梦幻轮。”
……梦幻盘做错了什么?
楚兰因觉得自己如果是他师尊,现在应该已经被他送走了。
沧山也听不下去了:“要不,咱们换一本书吧。”
凌华宗的课程分两种。
一种是“道”。在筑基前,弟子们就选好了以后修炼的道,问道就讲究精益求精,心无旁骛。
李普洱随他师尊修习剑道,楚兰因看得出,他是个当剑修的好苗子。
几百年来,他只见过两幅先天剑骨。谢苍山是一个,这李普洱又是一个。
不过前者铮铮若巍峨孤峰,后者才只是座小土坡,而且李普洱死过一遭,根骨有损,以前还勉强算是玲珑秀山,眼下却连小土坡也叫不上了,是塌了一半的秃山头。
李普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为了撑起那面灵屏,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除道术修炼外,另一类课被称为“学”,会在入道后十个年头内完成。
学百家之长,明道法疏异,不求如何精通,但要求有个基本了解。
李普洱这门成绩一直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其中阵法学的最是一窍不通。
大课第一天他聚精会神,勉强听了个半懂,安慰自己以后就慢慢入门了。
半年后他课前焦虑,课中迷茫,课后懵逼,好在考前挑灯夜战,突击突击,还算能浑水摸鱼过去。
等到某一日终于在课上打了个盹,此后的内容,竟就再也听不懂了,云里雾里的,比听天书还难。
但也就这么神奇,都这么让人深恶痛绝了,他还是随身带着一本《阵术》,没事儿就翻翻,但好像也没翻明白。
普洱小道友将《阵术》卷了收到袖兜里,又拿了本书出来。
正是《道心三千则》。
这书写的浅显,通俗易懂,都是一则一则的小故事,和民间的话本子一样,遣词造句流利,读来也朗朗上口。
这书不用背,李普洱张口就来。
先是一篇道随心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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