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说来就来,魔界一夜入冬。
凡是水源处皆冰冻三尺,路上积雪深厚,至次日巳时,已经堆过了九尺高的魔兵的腰。
行路艰难,只能一边铲雪一边走,但速度竟也丝毫不慢。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魔魅一行人抵达了魔宫脚下。
仙宗门派讲究清圣素雅,门派衣裳不是青就是白,择选居所时也多讲究风水聚灵,内里陈设多是字画古琴,案头再来一瓶凡间的岁朝清供,十分有雅意。
不过这些在魔界就全要另当别论了。
魔界的地里种不了什么寻常的谷物,李普洱一路过来,见到的草木大抵都有尖刺或剧毒,有的甚至以血肉为食,更遑论用清水养在房里,夜里不一口把屋主脑袋吞掉就不错了,也根本没有那个功夫赏玩这些。
埋头赶路其实是非常枯燥的事情,在知道楚长老不在箱子里后,李普洱也就有了看看魔界是什么样子的心思。
他对魔界除了书本上的描述,几乎没什么了解。而不知是木傀天生博学怎么着,木道友就自觉担起了导游讲解的任务。
可沧山一开口,居然从太徽天地初开讲起,一竿子打得这么远,实在离谱。
可听他娓娓道来,倒比平时宗门的说史课讲的生动。
就是有的内容听起来,很像话本子里才有的剧情,非常新奇。
沧山说:“太徽的地形是以龙脉划分南北。”
李普洱便点头:“嗯嗯,我背过。”
太徽是一个年纪很大的境界了。
但在天地初开时,此境界的地脉并不稳定,气运也很弱,清浊之气混为一体,天不像天,地不像地。
自然孕育出的生灵很难活的长久,往夸大里说,那就是朝生暮死,血脉种族延续就是奢望。
于是太徽天道想弃此界而去。
当年古老的天道们还没有意识到,一个小世界的覆灭对整个大境界而言,有着蝴蝶效应般的可怕影响。
那时的祂们,对小世界的态度比现在更加冷漠,是真正的太上忘情,当舍则舍,连借法则干预都不会去做。
因此太徽界本该自生自灭,化为虚空中的尘土。
但这时,一条贪恋人间的龙出现了。
那条龙是太徽天道原定的顺位继承者。
原本它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着太徽去到下一个小世界,便还能一直是云端高处的神龙。
可偏它在偷偷去游历人间时,对人这种生灵产生了格外的眷恋,竟自愿舍弃神格,用天火灼烧龙身炼成补灵石,填入太徽,又将神龙气运散于此间,至此稳定了摇摇欲坠的地脉。
所以太徽的山脉走势就是一条呈“之”字形的神龙形状,龙头位于甘州,龙尾就在魔界烛阴之地,龙身斜横穿而过。
又因神龙落地时尾巴先着的地,砸的比较狠,太徽版图向南倾斜,没有流入冥府的浊气也滞留在了南边,也就导致后来仙道与魔道的聚居地点的选择问题。
而在两界之间,是一片连绵万里,难以翻越的龙骨雪山,陡峭险峻,雪山上空有龙息卷云,不可飞渡。
山脉中只有两个出口,那便是后来的沉龙关和落阳关。
沧山说着,用幻化出的两片大荷叶当做伞,用来挡住树上掉落的脸盆大的雪块。
他道:“那时,天道垂问在天火中散灵的神龙,可曾悔?若悔,便愿舍弃半身天道之力救它一救。神龙不肯低头,太徽又问:人族有何好,值得它如此付出。”
他将荷叶分给李普洱一支,“你猜猜神龙怎么说?”
李普洱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唔,因为人族自强不息,感动了它?”
沧山摇了摇头,道:“他说,人族真的很会做糖。”
“哈?”李普洱呆住:“这是什么理由?”
木傀似乎也想起当年听闻这件事时的震惊感,道:“它是一只非常嗜甜的龙。天道意识从来没有吃过糖,它就因为那么一点从来没有过尝的甜,竟愿意舍掉不老不死的天道资格。”
“所有的天道都很震惊,包括最古老的那一批意识,也是因为这一件事,祂们自虚空各处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为此后穿书局,咳,为此后天道的重新规划奠定了基础。”
李普洱已经把这个当玄幻话本听了,却也挺入神,追问道:“那后来呢?”
“太徽天道一手养大的神龙死了,祂百思不得其解,化双目于人间,成为最初垂目红尘的那一批天道。也许是祂真的品出了人世百味,又也许是祂爱屋及乌,总之你看,如今的太徽,人族牵连因果,其他异族不会轻易去屠戮他们,这就是太徽的偏爱。”
铲雪回来的魔兵正巧就听到这句,讽刺道:“可惜,现在这个偏爱好像不咋管用了。”
荷叶伞下的李普洱狠狠瞪了那魔兵一眼,却也看向沧山,低声道:“那沉龙关十三城……”
魔族这次之所以如此势如破竹,就与他们没有选择规避因果责罚,直接杀入人族的城池有很大关联。
荷叶边簌簌落下了细碎的雪花,李普洱听见沧山说:“……有什么越过了天道,擅自将规则中因与果的牵连断开了。”
“那是什么?”
沧山便没有再答,而是问李普洱道:“听了这个故事,小道友有何感想啊?”
李普洱浑身一个机灵,课上被点名的既视感冒了出来。
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挠了挠头,原本想说什么苍生啦大义啦,话到嘴边却脱口而出道:“神龙其实是个甜党?”
“嗯……不错。”沧山对这个十分不标准的答案竟也似乎是满意的。
他笑道:“所以就算是天道,也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想救却救不了的龙。有时为之付出的那一刻,并不是因为多么伟大的理由,只是因为那一口甜属于人间。”
他看向李普洱,“但神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天道的顺位者又怎么会莽莽撞撞。它曾经是一条很稳重的龙,所以当它烧起天火时,天道意识们才会那么惊讶。”
魔宫外浅灰色的灵屏已能遥遥望见,沧山道:“一切一时激愤中做出决定都容易招来后悔,神龙口中的不悔,是即使再重来一次,即便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不会改变的选择。而且这种精神并不分·身份地位的高低,不论是天道神明,还是路边卖饴糖的小商小贩,都可以尽力去做到。”
李普洱抿了抿唇,垂下眼来。
十几岁的少年向来最讨厌听道理,可不知为何,沧山的这些道理,他并不觉得干瘪枯燥。
也许是因为木傀讲这个故事时神情太过认真,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又也许是李普洱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他若有所思,举着荷叶默默地行走。
*
不久后,便来到魔宫灵屏附近。
魅魔看了一眼沧山,对魔兵们道:“停一下!把箱子打开,我们再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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