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娇儿期期艾艾一阵,口中说道:
“毕竟……师父是师父呀……”
这看似是个回答,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徐径庭忍不住屈起食指,用指节敲了一下她的头:
“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丫头,我若真干出那样的事,你还当我是师父?”
赵娇儿笑起来:
“别人或许有可能,师父你一定不会是坏人。”
这姑娘自有狡黠的地方,这话很难说是真心实意,还是在故意讨他喜欢。
尽管如此,徐径庭心里还是忽地又柔软起来,伸了一只手去揉她的头发:
“好好的姑娘,别尽说些傻话,世间坏人多着呢,又都没写在脸上,你知道什么呢?”
她只是笑,没再说别的。
然而她的这些话却勾动他心思,他也止不住要想:
倘若他自己娶了这女孩,又怎样呢?
就冲他的家世,她家里想必不会不同意。
不说别的,若她家里不想着攀高枝,本来也不会和永宁侯府结亲。
至于他这边……
徐径庭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子,按说婚姻本来由不得他自己,该由父母做主。
按他的家世,就算他父母选上一百个姑娘,恐怕也轮不到她一个知府家的女儿——这官职在外头够显赫了,但在京里,属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他的情况倒有些特殊,不能按寻常的情形考虑。
他小时,京中曾来过一个异人,说是知晓过去未来之事,给好几个权贵算命,所说的事都言中了,在京中名噪一时。
他家里也将那异人请去,那异人见了他,便说他命中不得太早议亲,须得二十岁之后,否则将有大祸。
故而家中一直未曾给他议亲,等他十九岁得了官职,进宫去觐见之时,皇帝知道他家是太后远亲,又见他样貌可喜,特意又命他去拜见太后。
他进宫去拜见时,太后见他样貌生得好,考较他才学武功,都是上佳,不免起了爱才之心,问他是否定了婚事。
他答曰不曾,太后本来想要为他配一公主,可惜几个公主年纪都小,不很合适,又想到他这般人才,倘若做了驸马,不得重用,难免可惜。
可是若由着他盲婚哑嫁,娶一个性情相貌般配不上的人,未免更令人扼腕。
踌躇之间,徐径庭将幼时曾遇异人之事说出,太后便特意为他降了一道旨:
徐径庭议亲之时可以不听父母之命自择,无论他选了谁家的姑娘,都有太后亲自保媒。
太后的这旨意本来是难得的荣宠,却让他的婚事变得有些困难。
毕竟,可堪匹配徐家的高门,在京中本就没有几家。
这样的人家,决计不会让女儿女儿抛头露面,轻易与他相见。
次一等的人家,倒是有敢赌一把的,只是帖子虽然送过去,徐径庭却不肯见。剩下的人料想他性情高傲,想必不会轻易娶一个身份地位都配不上他的女子,也都歇了心。
徐径庭对于成婚一事,一向颇有些疏懒。太后这金口玉言,倒成了他的借口。
他也有个道理:太后懿旨已下,他自当遵守,寻一个全然合意的。
只是相亲难得遇到满意的,只恐怕见了面之后又不成,害得对方名声受损,再难找别人。
虽然如此,到底还是有人上赶着来奉承,这两年里他也见过几个,只是不合意。
故而到得如今,他两个弟弟都已定下亲事,只有他还未定。
他母亲对此事的焦急也不比他那姨母少,近来京中的姑娘十二三岁便定亲,十五六就出嫁。
他年纪越来越长,再过几年,更难寻到一个合适的。
总之,因为这个缘故,他若自己提出要成婚,无论要娶哪家的姑娘,想必他家里父母都不至于不同意。
只是,搅了他表弟的婚事,他姨母那边,恐怕要不怎么高兴。
只有央求母亲帮忙了。
想到母亲那里,徐径庭似乎猛然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一下子想到这么远去?
这女孩如今想的,不过是要躲掉那门婚事。
她温言软语求他也好,说些好话称赞他也好,都不过是指望他帮忙的一些手段罢了。
他若是想得太多,自作多情,难免要招人取笑了。
想到这里,徐径庭抬起头来对她说道:
“《诗经》也讲了,饭也吃过了……怎么还不走?”
赵娇儿站在他对面,不知他沉思默想了一阵之后,为何突然冷淡起来,下了逐客令。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也有点不高兴。
干脆不再说什么,转身就回了她自己的小院。
等她走到,小莲见了她,连忙迎上前来:
“小姐今日中午是和您那师父一起吃的?”
“你怎么知道?”
“方才我去厨房拿小姐的饭,厨房那边说,已经给送到徐师父那里,我就知道了。”
赵娇儿听说,便留了意:
“厨房那边,可有人说什么闲话吗?”
小莲想了想,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在那边,听说老爷曾经问起来。”
赵娇儿撇了一下嘴:
“我爹爹倒是什么都知道——他说了什么?”
小莲抿着嘴笑:
“他说,虽然有个师徒的名分,毕竟是外男,总在一起吃饭……不合适。”
赵娇儿翻了个白眼:
“之前这半年里,无论是和尚道士游方郎中,只要说自己有能耐的,他都给请到家里,往我这屋里来捉妖,这时候他倒想起来这码事。”
小莲接着笑:
“还是太太说,小姐岁数还小呢,况且本就天天在一起,再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大不了。”
陶氏居然会替她说话,赵娇儿还真想不到:
“她真是这么说的?”
小莲点点头,赵娇儿继续问:
“那老爷又说了什么?”
“他说……太太是白日做梦,倘若惹出事来,可看她怎么办。”
小莲说完这句,又停下来。
听到这里,赵娇儿有些发急: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你倒是说呀!还非得让我一句句问你?”
小莲又笑起来,道:
“太太跟老爷生了气,说还不全都是为了他——再往后说了什么,他们没再学,我也就再不知道了。”
小莲虽未亲耳听见,不过在厨房里听仆役们说话,倒也将老爷太太饭桌上的话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场谈话的主要内容显然说得是她,可这里头究竟含了些什么意思……赵娇儿就没法猜得那么准。
太太究竟做得是什么梦?
最关键的是,这跟她和师父一起吃饭,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天里,赵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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