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男女声音响起,轻柔地飘进婴儿床上的婴孩耳中。
“要给她起什么名字?”
“叫‘业’(karuma)怎样?意为慈悲。”
“慈悲容易被欺负吧,这个不好啦,我更想要我们的女儿像云一样,自由自在。”
“听你的,就叫──”
“云。”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对视着笑起来。
那一声温柔的“云”似天外来音,走马灯戛然而止。长纯云从婴儿时期的记忆回神,一阵霜气扑面,使她发寒的血液像冻僵般,她感觉到眼皮上黏糊的血渍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整个人被吸引力轻放到地面,她一面疑惑着她怎么还没死,一面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白发男人收回骨节分明的手,张开的掌心吸附一团血糊糊的东西,随意一丢,掉地变成一滩血水。他半蹲她身前,垂首,冰蓝色的眼睛正注视长纯云,她只被这份极致美丽晃了0.00000001秒,比她上次进步了。
因为这只眼睛依然长在对方的额头上,依然是倒着长。
男人白绷带上长着的薄唇粉嫩,像涂了润唇膏,它一开一合,说:“你要死了哟,死之前能解释解释我的一个小小问题嘛?”
语气大概很轻快俏皮。
为什么用大概?因为她听不见,只能靠口型脑补。
长纯云迎风咳血,有气无力地吐槽:“对将死之人就不要这么啰嗦了吧,让我安安心心地死掉好啦。”
死太多次,她颇有放飞自我的意思在。
她说话间,白发男人解开他眼上的绷带,那头反牛顿竖起的头发顺毛落下。霜雪般的白色碎发随风翘起,手感看起来毛茸茸的,真的摸一摸应该是刺刺的。长纯云只见男人朝后伸手,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将她断掉的小腿部位抓握进他手中,他在她一脸茫然中,用绷带把她的小腿缠绕到断口接了上去。
雪白的绷带没几秒便被血彻底染红。
这有什么必要呢?她这次注定要死了,把断掉的部分接回去,她难道就不会死了吗,死去的无辜的人就能回来吗?
想到这,她伸手想挥开男人继续缠绷带的手,动一瞬,牵动她全身钻心的痛。
她只好抬眸,转而去看对方的脸,还是那副毕加索画像。男人笑唇微翘,眼眸半垂,“我们今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他问道。
长纯云一愣,疑心是她看错了口型。
她重复他的问题:“你是在问,‘我们今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话刚出口,长纯云卒。
再睁眼,她望着眼前熟悉的笔筒和电脑,温吞坐直身,电脑的蓝光映进她眼眸。她抓起办公桌上的头绳,随手捉起头发绑成低丸子头。
……搞半天原来是回光返照啊。
她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桌面被人叩了叩,耳畔飘来男人刻意压低的嗓音。
“云,晚上你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看新上的电影,我知道有一家私影保密性挺不错。”
一身笔挺西装的组长嬉皮笑脸,长纯云见到这个人的瞬间,心底生出一股无言的怜悯,想起上一周目kk没准也是他推的。他们被她连累,的确很悲惨,组长就更悲惨了。
活成垃圾的人生啊,竟然能靠牺牲别人继续延续。
垃圾的人生,再怎么延续,难道就能改变是垃圾的悲惨事实吗?
她决定,要拯救这个悲惨的人。
“好呀。”长纯云笑了笑,露出小虎牙,“组长我发你一个地址,我们下班到那见面吧。”
一周目,她为回家肝游戏拒绝组长的邀约。
这一次,她要帮助组长改写他的垃圾人生。
她照上一周目,将脚上的高跟鞋换下,穿上简便的运动鞋,找了借口偷溜出公司。至于给组长的地址,没记错是某个究极邪教的地址吧。
渡化人这种事,还得交给专业人士。
长纯云找了家女装店,脱下身上的正装,跟着店里的jk挑中了同款衣服的不同尺码。这么看,她还很有昔年的青春活力嘛,并没有因为成为社畜,就变成糟糕的大人。
换成卫衣长裤,长纯云跑到之前和羽毛球初遇的那间咖啡厅,预备守株待兔。
等待期间,她思忖靠近羽毛球的方式。
用之前诓骗教主那套吗,对方有那双嗖嗖的蓝眼睛,显然这个方案大大滴不可行。
要不然──
“……就是这样!拜托您一定要救我啊,只要您愿意救我,我愿意向您献上我最好的甜品手艺呜呜呜呜呜呜……”
长纯云像八爪鱼扒拉男人的西装裤腿,膝跪在男人的尖头皮鞋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对方诉说完她这六个周目的心酸。
是的,她选了实话实说。
隔着一堵空气墙,她所谓的扒拉裤腿,也只是扒拉那堵墙。
闻言,五条悟一面试图甩开他脚上的八爪鱼,一面思索起她话语的真实性。
“好啦好啦,情况我大概知道了啦。”他笑嘻嘻道。
“意思是能救我的意思吗!”
“这个嘛,要听实话吗?”
长纯云有不好的预感,她捂住耳朵,差点尖叫:“不要!我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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