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莹白的雪花从她眼前飘过，莫念伸出手接住这朵霜花，手心的温度没有将它融化，随后纷纷扬扬的大雪倾泻而下，丝丝缕缕的凉意，势必要往骨子里钻。
又下雪了。
莫念不知待在这个无人处多久，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许是穿得太单薄。她想回到屋中，可大家都有内力护体，无需炭火暖身，唯独把她忘了，留她一人硬抗。
莫念缓缓站起身，迈着僵硬的步伐，不急不慢地走在雪地上，她准备去看看宋昭。
她其实不太清楚自己身中何毒，但宋昭中的毒，比自己严重太多，今日会议厅未曾见他身影，加之昨晚他那反应，叫人看了害怕。
莫念没来过几次柏鹤峰，对柏鹤峰的路本就不熟，更别说让她知道宋昭住处。外面的人又极少，遇到几人，一见是她，立刻像是在见瘟神一样，掉头就走。
这般境遇，莫念倒也习惯了。不想出头时，一个个上赶着凑到她面前。真要想找人问话时，却又个个躲着她。也罢，她本来就不愿与这群人打交道，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太招人嫌了。
这宋承也是很好笑了，让一群眼高手低的人，放下对她的成见，来协助她。不说这群人帮不帮了，宋承也不说给她什么特权，不对，给了自己被人更加光明正大翻白眼的机会，让人知道她连柏鹤峰洒扫庭院的婢子都不如。
莫念找了许久，终于偷偷跟在别人后面，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宋昭所在的望尘居。她利落翻墙进入院子，躲在一个角落观察，看着忙忙碌碌进出望尘居的众人，不多时，杨怀仁从里面走出，后面紧跟着宋承，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杨怀仁脚步略有些轻快地走了，留下宋承一人在门口驻足良久，最终回望屋中，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此时莫念身上已然覆满积雪，她轻轻拍打斗篷，取下草帽，拂去一身霜雪，准备翻窗而入。
莫念避开望尘居门口守着的两名弟子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不料意外碰倒东西，发出极大的响声，莫念心中一紧，已经在找躲藏的地方，结果门口两人没有丝毫反应。
但屋内的宋昭似是被惊扰，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莫念没有把这位比自己还趴菜的人放在心上，她放轻脚步走向榻前。
屋内炭火烧得很旺，可闷得人喘不过气，越靠近床榻，就能感受到灼热，而真正到榻前时，又能感知到榻上扑面而来的寒气。
“宋昭。”莫念轻声唤道。
榻上之人面色青白，睫毛又似结霜，披头散发如同废人般躺着。这才堪堪过了一晚，宋昭没了昨日宴席上世家公子的翩然风采，简直判若两人。
宋昭早在听见动静时清醒，他想撑起身，身体却没有知觉，感受不到外界任何感官，像是漂浮在虚空之地。他能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听见莫念说话，却没有认出她。宋昭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气若游丝道：“很抱歉...无法起身...同你说话，姑娘..找我..有何事？”
莫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一旁，静静端详着他。起初唤她名字，不过是想试探他，是否还能有意识，结果听宋昭说出这一段话，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宋承那样的人，居然养出这般性情的儿子？
莫念在这屋子里待了一会儿，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而榻上的宋昭，裹着厚厚的被褥，冷气依旧挥之不去。
难怪大家都没留在宋昭身旁服侍，她一个没内力加持的普通人，在屋子里待一会就汗流浃背，更别提那群习武之人了。
莫念长叹一口气，道：“宋少主，是我。”随后想了想，又补充道：“莫念。”
她声音放得更轻了些，道：“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宋昭听莫念在关心自己，觉得她也没有旁人说的那么不堪，等他想回答，又听莫念说：“你好生养病...”我会找办法治好你的。
莫念后面那句话音量极小，宋昭没有听清。如若旁人听到了，只会感到十分诧异，莫念从未与宋昭接触，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或许只有莫念才知道。
莫念没有选择再待下去，起身欲走。
“乌阁主。”门外两人齐声问候。
她暗道不好，迅速躲起来。
她正好可以看见屋子的全貌，只见乌珂一身玄色，如同鬼魅般飘了进来，坐在莫念刚刚搬来的椅子上。
“你可还好？”乌珂关心道。
“...毫无感觉。”宋昭明显与乌珂更加熟悉，回答直接许多，没了刚才对莫念的礼貌疏离。
乌珂将手搭在宋昭的手腕上，垂眸良久，才道：“你的体温很低。”低得如同死尸体。
宋昭今日说这两句话，几乎要将他耗尽了，他嘴不可察觉地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乌珂瞧着他这个样子，看出了他的难堪，选择给他留出丝体面，起身道：“你养好身子，待找到草药，自会痊愈。”
说罢便离去。走之前，目光扫过莫念躲藏之处。
待他走远，莫念才从暗中现身，利落翻窗离去。
骤然从炎热步入冰冷，身上的热汗接触到风雪似是要结冰般，刺得她生疼。莫念左右观望，确认无人察觉后，再次翻墙离开了。
“莫姑娘这翻墙的身手，看着倒是轻车熟路。”这乌珂果然在这等着自己，语气平淡无波。
“鄙人何曾能有醉影阁阁主的架子，谁见了您，都得礼让三分。”莫念转身与他对视，眼中没有半点被发现的窘迫，嗤笑出声。
“谈谈吧。”乌珂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准没好事。
毕竟，在一年前，与闻不语身死一同传来的就是醉影阁阁主牺牲，乌珂顺势上位的消息。
要不是自己亲眼目睹，莫念或许真能相信，那位前阁主是慷慨赴死。
这厮心眼黑着呢。
“乌阁主特意在此等候，怎么着也得给乌阁主一个面子啊。”莫念在雪中站的有些久了，将她整个人冻结住，她又道：“换个地方聊吧。”
乌珂把莫念带到一间没人的屋子，总算隔绝住一些寒凉。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身玄色大氅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
“莫姑娘对宋少主倒是格外上心，不惜翻墙探望。”乌珂语气里听不出是试探还是打趣。
“只是想了解一下他所中何毒，”莫念直接了当道，“乌阁主找我有何要事？”
“你在她身边数年，何曾见过她用毒。”乌珂语气肯定道，并非疑问，就是在否定闻不语会用毒。
“乌阁主倒是比那群人聪明。”闻不语虽创立五毒窟，可从未用过毒。但凡那群人动脑子了，就能想到，或许想到了，却在得知闻不语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后，便把罪名推到闻不语身上，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少说废话，你真觉得你能独善其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如今的处境，在外面躲了一年了，如今没了她的庇护，你又偏要卷进来，你又还能活多久？四大门派对你虎视眈眈，那些人的冷眼，宋承的漠视，宋昭身上的剧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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