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了,张德旺惴惴不安地给童瑶送来了军粮。
自从知晓了小旗的身份,哪怕她还顶着那副粗糙的皮囊,张德旺也恨不得日日躲着她走。
她是童姑娘也就罢了,她怎么还能是南郡郡主呢?
张德旺芒刺在背,夜间在帐内不知扇了自己多少个巴掌,他真该死啊!他真没眼力见啊!他真……
唉,没法,眼见今日就要归所了,是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何况头儿一早便吩咐,让他清点完营内事务后,便得给人送去军粮,明明前些日子都是“小旗”自个儿去领的。
呸!张德旺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头儿那是见他已知晓了,更不愿苦着郡主半点了,他何德何能才能担起给郡主送军粮的身份啊?
竟还在这叽里咕噜!
张德旺硬着头皮站在营帐外头唤道:“小旗,该午食了?”
帘帐一下被掀开,童瑶向他身后望了望,低了音,“还没回来呢?”
余子归迟迟未归,恐怕是与王兄没谈好?
张德旺立刻接话,“许是与太子瞻有密事相商,完了头儿还得去拜见丁千户和余三哥呢?”
他呵呵挠头,童瑶瞥了他一眼,知晓这总旗亦是被她吓到了。
她侧身让人进来,自顾自回了案边,“进来啊?龇着个大牙傻笑什么呢?怎么?要归所了这么高兴?”
张德旺立刻捂住嘴,不敢再龇牙了,“不不不,我就不进去了,我还得收拾整顿呢?午食我就放这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再唤我,嘿嘿!”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阿旺!”童瑶喊住了人,“一路辛苦了,真的谢谢你。”
张德旺愣了一下,知晓童姑娘说的不只是这一路,他再次挠了挠头,心中那股揣揣终于卸了几分。
笑得也愈发自然了,“害!都是应该的!那,我就去整顿军务了?”
童瑶笑着颔首,“去吧。”
张德旺刚掀帘帐,就瞧见了陶瞻,刚放松下去的神色又紧绷了起来。
丁将军已经发了话,太子瞻如今是军中盟友,自是要以礼待之,且不说他与他们头儿今后关系密切。
张德旺连忙出了帐,拱手行礼,还未开口,陶瞻已经摆了手,问道:“孤寻你们小旗有事,余百户说她在这?”
“是,正午食呢?需要小的再备一份来吗?”
“不打紧,你去忙吧。”
“哎!”张德旺顺势下去了。
童瑶进食过半,帘帐又被掀开了,这次的人却让她瞪圆了眼,咽下口中食物,她站起身,压低了声音。
“王兄,你怎么来了?”
“你要随他归所,为兄自是还有话欲同你说。”
童瑶神色一紧,以为是他依旧不同意她与余子归的事,面色有些落寞。
她上前拉起他的衣袖,“王兄~他对我是真的好,若不是他,我早就命丧南郡了,王兄~你就别为难他了~”
“嗤!”陶瞻顶颚嗤笑,见她又开始用以往那撒娇耍赖的语气,不由得敛下了眼。
她还能有这般心性,他自是信小公子这一路将她护得很好。
但他依旧板起了脸,训斥道:“你才及笄,没见过太多好儿郎,连个百户都能入你的眼?”
“他既无家族势力令你萌荫,又无万贯家财给你底气,只是救了你一命,就值得你这般以身相许?”
“若他的能耐就止于此,今后还要纳妾,惹你伤心呢?岂不得不偿失?”
“你是陶妫,就算南郡一时败落,只要为兄还有口气在,就能给你担得起郡主的底气,你等兄长一年,一年之后,再做打算?”
陶瞻说得越多,童瑶逐渐收起了娇气卖乖的脸,她咬了咬唇,郡主的底气吗?
“可是王兄,不论是家族萌荫,还是富庶人家,夭夭都要看旁人脸色过活,兄长在,南郡在,我便有势可乘,可……”
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她也妥协过的,甚至更加臣服,她将自己送人案榻,换来的是无尽的羞辱。
那时,有谁能救得了她吗?
或许姨母和表哥也曾伸出援手,但他们背靠曹国公府,他们能与姨父,叔父乃至东夷主君为敌吗?
他们敢吗?
只有余子归,初见,就敢承诺许她一世安宁,要为她手刃敌人。
或许最初他们彼此都有哄骗的成分,可他许诺的事,不正一步步实现吗?
她或许是未曾见过太多好儿郎,但她知晓,那些好儿郎们,都不敢,也都护不住她的命!
“逃出城时,夭夭也曾吓得慌乱无措,余子归他是没有王兄所说的那些背景靠山,可夭夭却万分庆幸,当时遇见的是他,他们一家给了夭夭踏实的底气,这是南郡出走以来,夭夭都不曾有过的心安。”
陶瞻一时哑口无言,这是他还未曾来得及去细想之事,可夭夭如此娇弱,不用细想也知,这一路她得亲历多少艰辛?
明明是他错信了叔父,是他无能……才导致身在南郡的她无所依靠!
他欲张口劝慰,童瑶却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不敢奢求他有多大的能耐,也无法保证日后他定会一心一意,但时至今日,他以赤诚之心待我,难道就因对将来的恐惧,我就要将此心意拒之门外?若是那般,夭夭也……舍不得。”
陶瞻彻底闭上了嘴,他松弛下来,静静听着。
“王兄,我想对他好,想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能站在他的身旁,对他好。”
“我知王兄为我思虑,今日这番话,夭夭听进去了,日后,我也该努力活成自己的底气,但王兄,你别让夭夭眼下就打退堂鼓,望而却步,好不好?”
她承认,她如今也是依附于人,只不过恰好余子归是个更有担当的好人,重活一世,她还是得了些许运道在身的。
最初,她只想着潜伏敌国,能暗中查明灭国真相,匡扶南郡!
这个信念丝毫未减,延续至今,局面已然打开很多。
虽然她做不到如男子那般厮杀刃敌,但她坚信,女子亦有女子能做的大义!
她也会为了心中所念,继续努力,成为自己的靠山与底气,童瑶暗暗发誓。
陶瞻见夭夭言辞坚定,他终于意识到,幼时常常跟在他身后撒娇打闹的妹妹,早已褪去了青涩,物是人非,实是令人感慨万千。
他绕案而坐,给自己倒了盏茶,轻轻吹凉,抿了一口。
童瑶见他依旧不言,蹙着娥眉也有了些着急,“王兄,我,我是真心喜欢他。”
陶瞻放下杯盏,深吸了口气,不由得嗤笑出声,“还好他如今在丁亮那帐,否则让他听见你这番话,不得得意成什么样?”
童瑶撅着嘴,也带上了些小性子。
“行了,我的好夭夭!”陶瞻起身拦住她的肩,拍了拍道:“那日见你躲他身后不出,我已知会是这般结果。”
“不过,他确实远远超出为兄预期,此番前来,只是想多瞧瞧我的好妹妹,一眨眼,就到可以出嫁的年纪了,父王母后在,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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