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中午有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吃过午饭,傅琛便准备和林逸回宿舍。
傅琛今日没有再食堂见着柳家兄弟,便想着去两人的宿舍看看,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告别林逸,他独自去了柳家兄弟宿舍所在的清风苑。
柳家兄弟房间的门关着,傅琛犹豫了片刻后敲了敲门,仍然,门内并未传来任何回应。他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没有在饭堂,也不在宿舍,那两人能去哪里?傅琛心中不禁生出一丝不安,他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并轻声唤道:“青松,青鹤,你们在吗?”
然而,房内依旧没有半点声响,傅琛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犹豫片刻,尝试着推了推门,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屋内的景象让傅琛大吃一惊,柳家兄弟并不在房间内,他们的房间可以称得上凌乱,被褥和换下来的脏衣服乱七八糟的堆在床铺上,书桌上所以的丢着几本翻开的书籍和和一些写过的纸张。
“你是什么人,在柳兄他们房间门口做什么?”
傅琛站在门口,正犹豫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略带警惕的声音突然穿来,傅琛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位身着浅灰色长衫,面容清秀的少年正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他,显然对傅琛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感到意外。
傅琛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傅琛,是柳家儿兄弟的姐夫,”傅琛连忙解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而诚恳,“刚才在饭堂我未见到二人,担心他们出了什么事,便过来看看。”
少年闻言,神色稍缓,但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傅师兄,我是他们同窗,李慕白,柳兄二人今日下学后,就匆匆出了学院。”
傅琛闻言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更甚,“李师弟,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李慕白摇了摇头,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今早柳兄他们收到了一封请帖,想来,有人下帖邀他们聚会,”他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柳兄他们似乎提到了春风楼。”
听到春风楼三字,傅琛脸色顿时变了,春风楼可是青楼,会约这兄弟俩去这种地方风月场所的,必定是之前在书坊遇见的那个纨绔子。
傅琛再次拱手,语气中多了几分急切,“多谢李师弟相告。”
说罢,傅琛转身欲走,却又似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李慕白说道:“李师弟,若是你稍后见到他们归来,请务必告知他们我来找过他们二人,稍后有些话需与他们当面详谈。”
李慕白点了点头,应了傅琛的请求。
春风楼,这座位于镇中繁华地段的青楼,平日里便是文人墨客、富家子弟寻欢作乐之所。傅琛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心中甚是急切。
这段时间,他费尽心思,先是将这兄弟俩转来黄夫子的学堂,之后,又说服柳父搬家来到镇上,他以为学堂有他,下学后有柳父,事情当时万无一失了,可他怎么也想到,如此严防死守,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傅琛想起前世在柳父发丧那日,见到的柳家兄弟,心就不由的揪得慌,脚步便也不由的加快了很多。
一刻钟后,傅琛终于抵达春风楼前,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楼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香气扑鼻,一派纸醉金迷之景。
前世他没少踏足风月场所,这种地方的规矩,他还是懂一些的。他拿出荷包,从里边掏出一小串铜板,拿在手上掂了掂,观察片刻后,他拦下了一个端着酒菜匆匆准备上楼的伙计。
“小兄弟,今日咱们楼,可有学子聚会?”他淡淡笑笑,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小吊钱塞进伙计袖袋,“可否告知,在哪个包厢?”
伙计轻轻掂了掂,感受到袖袋里颇有分量的铜板,眼神一亮,随即又迅速收敛了笑意,低声答道,“小的正要去送酒菜的翠竹轩,今日正好有学子在聚会。客官,小的要去送酒菜了,耽搁了,客人会怪罪的。”
傅琛点头点头,“多谢。”说着让出路,让伙计离去,他懂规矩,不会让伙计为难,待伙计送过酒菜离开,他才迈步向楼梯走去,他缓缓往了二楼,穿过几道雕花木门后,傅琛终于找到了翠竹轩,他站在包厢门前,隔着门板,里边的嬉笑打闹声也清晰可闻。
傅琛整了整衣冠,才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里边传来一镇脚步声,随后,包厢的门被猛地来开,一个身量极高身材壮硕,身穿一身劲装,三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清男人的面容,傅琛顿时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停滞了,怎么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难怪,他会觉得那个姓唐的纨绔子眼熟。
前世,正德二十三年,绥阳举子岑秋颂高中状元之日,于殿前痛呈唐姓豪绅勾结县吏,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强占良田等恶性,陛下震怒,下旨严惩不贷。府尊大人亲自督办此案,唐家上下抄家下狱,年满十六男丁斩首,女眷和未满十六者籍没为奴。
而此时,站在傅琛眼前之人,是唐家豢养的死士。府尊大人审理后,发现此人颇有来头,竟是臭名昭著的水匪余孽,逃亡绥阳后被唐家豢养,改头换面成了唐家护卫,受唐姓豪绅指使犯下无数恶行。
岑家满门被灭,亦是此人所为,忠仆拼死相护,才救下了年仅三岁的岑秋颂。当年匪徒蒙着面,与岑家护卫拼杀时,一名护卫曾扯下匪首面上黑布,忠仆记得很清楚,匪首左侧脸上有道一指长的刀疤。
忠仆一直以为,岑家满门被灭为流匪所为,直到多年后,忠仆在唐豪绅身边,见到了当年灭岑家满门,左侧脸上有刀疤的匪首。多方打听,方才确定岑家满门被灭,为唐豪绅所为。
陛下下旨彻查,府尊亲自督办,傅琛因为御下不严,被府尊训斥责罚,府尊勒令傅琛监斩,唐家被斩首那日,刑场上,傅琛对那人印象很深,脸上的刀疤让那人看上去异常的阴鸷狠毒。
傅琛心中惊骇万分,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眼前之人虽心狠手辣,但为了隐藏身份,定不会轻易出手,不然,他也不会在绥阳隐藏近二十年不被人察觉身份。
想清楚其中关系,傅琛心绪已然平复,他微微欠身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在下傅琛,冒昧打扰,请问,柳青松、柳青鹤兄弟二人,是否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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