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中又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气。
萧云衍咬紧牙关,用右手紧压着桌面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忍着胸口传来的强烈不适,奋力抬起逐渐变得沉重的眼皮,沉声对邢寂道:“把她抬到床上。”
喉中发出的声音格外嘶哑,萧云衍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胸口就陡然一窒,他再也强撑不住,呜地呕出了一大口发黑的血。
他的脑袋一片晕眩,眼前世界开始不受控地快速旋转。用来倚着桌子的手此刻再使不上力气,双腿失去着力点根本站不稳,整个身体倏地向后仰倒,眨眼间就要摔到地上。
“主子!”
邢寂抬眸高呼,伸手想去拖住萧云衍下坠的身体,可他却忘记了他手中还扶着一个郗瑶,就在他抬臂动作之间,郗瑶的身体从他的手中脱落,后脑狠狠砸在了床边踏凳之上。
“殿下!”
裴楚尧身前没有阻碍,他瞧见萧云衍嘴角竟溢出黑红血渍,心骤然缩紧,疾步冲过去扶住了他即将倒地的身体。
萧云衍的脑袋无力地靠在裴楚尧的肩上,裴楚尧看着殿下已经变得无比苍白的脸色,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焦急,喉中发出的声音带着明显颤意:“殿下,是那血鸢草的毒性发作了吗,那西域人不是说它是慢性毒药吗,怎么发作的如此之快?”
血鸢草就是邢寂放入鸡汤中的毒药,是前些日子,萧云衍从西域商人手中偶然得来的一副毒药。
萧云衍强撑着眼皮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郗瑶,又用力想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裴楚尧,却不料喉中又呕出一大口鲜血。
裴楚尧见状急得眼眶泛红,冲着邢寂大喊:“邢寂,解药呢?快拿来给殿下服用啊!”
邢寂刚刚早已踢开郗瑶挡在他前面的双腿,快步冲到萧云衍面前,抬起他的左臂立刻按上了脉搏。此刻听到裴楚尧的质问,邢寂的眉头紧皱成川字:“裴公子,这血鸢草没有解药……”
“什么?!”
听到邢寂的回答,裴楚尧惊诧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罕见的怒气:“没有解药,你还敢带到身上!刚才殿下要喝那碗汤,你竟然也不阻止?邢寂!你是有多大的胆子?!”
被质问的邢寂仍紧按着萧云衍的脉搏,他自责于刚刚满心只顾着懊恼今日竟着了小刺客的道,却又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去阻止他喝那碗毒汤。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全都怪他,怪他自每日贴身服侍主子之后,只会循规蹈矩地听主子指示,不动脑子地只顾打打杀杀,遇事完全没了半点主意,这才将主子置于如此危险境地。
等主子没事之后,他邢寂必然要向主子请罪,哪怕主子拿了他这条命都行。
而裴楚尧看着邢寂万分自责的模样,虽方才对他有所埋怨,可他知道当下队伍里只有邢寂懂得些医理,自己也只能指望着邢寂能救殿下的性命。
他摸脉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裴楚尧看着殿下努力地不让自己闭上眼睛,心里怨恨自己以往在京城只顾着贪玩,此刻只能干着急,一点派不上用场。
还有,他哪有资格去埋怨邢寂呢。刚才的自己不也只顾着惊讶刺客的机灵,却没有努力阻止殿下让他不要喝那碗汤。
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制止,哪怕当时自己将那鸡汤摔了都可以啊,怎么就没有阻止呢?
裴楚尧,你真是个废物啊,如果殿下真出了什么事,你裴楚尧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阿尧,别担心…”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附到裴楚尧的手上,裴楚尧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萧云衍扯了扯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唇角,安慰他道:“这血鸢草不是剧毒,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刚说完,他又没忍住咳出了几口血。
裴楚尧语气中染上哭腔:“殿下,哪怕要不了性命,它也是毒药,也会伤了您的身子啊。”
还有,吐了那么多的黑血,还不担心会伤及性命吗?
见裴楚尧满是不安,萧云衍借着剩余的力气对他说:“这血鸢草里的成分,那西域商人交代给了邢寂,都不算罕见,等到了擎州之后,你陪着我找个大夫瞧瞧便是。”
“可……”这话并不能让裴楚尧放心。
萧云衍知他担忧自己:“阿尧,我暗兜里有一瓶太医院研制的解毒丸,可解常见的百余种毒药,你现在掏出来喂我一颗。”
“好。”听到有可以用来解毒的药,裴楚尧连忙去翻萧云衍身侧的暗兜,很快从中找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萧云衍看着被裴楚尧握在手中的白瓷瓶,点了点头:“阿尧,倒出一颗即可。”
裴楚尧小心拧开软塞,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倒入手心,当即就喂到了萧云衍的口中。
萧云衍借着余力嚼了几下药丸,咽了下去,喉中开始慢慢散发出清凉味道,不适感一点点消失。
看着殿下的脸色在逐渐恢复,一旁的邢寂也感受到他慢慢变得稳定的脉搏,稍稍松了口气,他对还在担忧的裴楚尧说道:“裴公子,殿下毒药摄入很少,吐血是因为刚才突然运功将毒性全激了出来。殿下和您都请放心,毒性未伤脏腑,毒素借着刚才的吐血已经排出。”
“只是,殿下您血气流失严重,接下来几日不宜劳累,需要好生休息将养。七日之内,请殿下尽量不要再运功。”
萧云衍用沙哑的声音应了声好。
见萧云衍脸色有所恢复,二人合力将他扶到圈椅上坐下。
正要坐好时,屋外忽然传来深浅不一的脚步声,三人噤了声,一齐抬眸看向门的方向。
邢寂轻轻松开扶着萧云衍的手,闪身到了门边,抬起一根手指拨动门缝露出一指宽的缝隙。
借着大厅内的灯光,邢寂看到驿夫正提着一个食盒走向东面的几间客房。只见驿夫走到东上房门口时,抬手敲了敲门,随即,门就被打开,可门内之人不发一言,猛地就将食盒抢了过去,哐的一声关上了门,独留驿夫一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邢寂轻轻将门合上,悄然回到萧云衍身边:“殿下,是驿夫在给东上房送饭。”
东上房,住的是刚才出言不逊的几名衙役……
驿夫,送饭……
那碗鸡汤!
萧云衍脑海中陡然闪过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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