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明明记得,你方才还自己说撞到了石头,失去了全部记忆?”
低沉清冽的声音顿住了一瞬,又再次响起:
“怎么此刻,你又记起了太子,还说知道他的全部计划?你当真是失忆了吗?”
盈盈火光之中,萧云衍勾着薄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郗瑶。
他面色如常,狐狸眼中仿佛含着笑意,让人看不出半分震惊,殊不知他的内心却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萧云衍的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幽深的双眸却紧盯着郗瑶一刻也不曾离开。
他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半分的伪装。
他深知眼前这名刺客的话漏洞百出,决不可轻信一分。
只是刺客的话中有一处颇为古怪,他为何竟将自己认成了萧云起……
那个自小备受父皇宠爱的二弟。
这个刺客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可明明他就是来刺杀自己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假装的,刚才那番话是故意为之?
若是这样,这人又是在做什么打算呢?
还有,自己是何时计划要刺杀萧云起了?这个刺客为何要如此说?
萧云衍心头的迷雾就如面前火焰的烟雾一般,迷影重重,让人想掰开一探究竟却无从下手。
侍卫用特制的麻绳将郗瑶的胳膊捆在身后,一个飞踹直击她的后背,让她硬生生地跪在萧云衍面前。
膝盖狠狠地砸向地面:“呲……好疼……”
跪地的动作带得郗瑶的大腿紧绷,腿上的伤口重新裂开,衣袍上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渍。
她咬牙忍着痛,抬头对萧云衍道:“二皇子殿下,方才我只是因为撞击暂时性的失去了记忆,经过着几个时辰的恢复……我已经想起来本该想起的事。”
“哦?”萧云衍掩住心头异样,满眼显出兴味:“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你该想起来的事。”
郗瑶用左手紧按着不停冒血的伤口,不顾因头痛而冒出的点点冷汗,她张开早已失了血色而苍白的双唇:“殿下,我是太子派来杀您的刺客,您或许不知,太子暗地里培养了一支暗卫组织,名为云隐。”
“而我,就是云隐培养出来的一名杀手!”
郗瑶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将周围的声音炸的消失殆尽。
整个屋檐之下,萧云衍和所有侍卫再次失了声音。
守护主子的几名侍卫此刻正面面相觑,均毫无疑问外地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的神色。
因为,云隐暗卫不正是他们自己嘛,他们之中何时有了面前这么一号人物?
还有,主子培养云隐一事相当隐秘,除了他们自己,别人是从何知晓?
几人面带疑惑,不约而同看向坐在正中的太子殿下萧云衍。
而萧云衍摩挲着左手上的那把刻着云纹的利剑,双眸紧盯着郗瑶的眼睛,眸色深邃,脸上依旧无甚表情,让人猜不透半分心思。
郗瑶被迫直视着他骇人的探究视线,双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直到庙外风声呼啸,那两扇破旧的门板在风力作用下被吹得“咯吱”作响。
山林里消失的狼嚎,似乎又在耳边隐约响起。
萧云衍这才继续开口:“你还知道些什么?”
见他并没有要杀自己的迹象,郗瑶松了口气,她努力回忆着书中有关擎州走私案的具体情节:“殿下,您此行前去擎州危险重重!”
“擎州?”
萧云衍一时不料,这名刺客为何忽然提到擎州?
刺杀与擎州有何干系?
萧云起何时又要去擎州?
正想发问,萧云衍心头微动,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从京城出发桐州剿匪的前一晚,本欲去给父皇道别,却不料萧云起早一步到了正殿,自己到时他还和父皇说着些什么,父皇当时的脸上的神色,既有担忧,又有些许期待的模样。
很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一时不察,他当时竟意外红了眼眶……
索性殿内烛光昏暗,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萧云衍嗤笑一声,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郗瑶,见此人满脸信誓旦旦的模样,难道……
他握紧拳头,不禁地想:难道父皇私下要派萧云起到擎州?
到擎州做什么?
又为何又要瞒着自己?
他隐去心头的那一抹酸涩,继续冲着郗瑶开口:“擎州有何危险?”
郗瑶收到他的视线,拧着眉头,小脑瓜又开始疯狂转起。
她不能说太子派人伪装成水匪要刺杀他,因为这是男主第一世发生的事,此刻萧云起已经重生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种荒诞之事,若自己当下将这件事说出来,岂不是让男主知道她知晓他重生一事,难说萧云起为了保住重生秘密而杀掉她,毕竟,一个小小的刺客而已,有何不能杀。
所以,她只能讲男主重生之后的事。
“殿下,您此次擎州之行,面上只说是代陛下巡查海务,实则您和陛下内心都清楚,擎州海关官员这些年早已腐烂不堪,您此次巡查实际上是要查擎州市舶司官员与海商相互勾连,擅自启用海关印信,伪造出关文书,将士商私船改为官船,私相授受,贪污受贿一事。”
“擎州关口是我景平国最大的海关口岸,航船来往不计其数,海外洋夷想和我国产生贸易,无不要从擎州入关,而我景平虽无海禁,但关税颇高,每年能达数百万两,这些税务本全归市舶司收取,每年年末连通百姓赋税一同送往京城。可这么多钱财,早已有人盯着眼馋,妄图从朝廷从陛下手中分羹。”
“市舶司为了那万两雪花银,不仅滥用关防官印,更有甚者,官员勾结商户,以次充好,将那沉积多年的丝绸锦缎送往海外,换取金银宝石,赌的就是那西洋蛮夷不知好坏,可却丢了我泱泱大国的脸面。另外,他们又将那上好的绣布偷偷留在关内,高价卖给我国子民,所得钱财,官商均分。没人知道百姓愁苦,朝廷辛酸。”
“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市舶司结构错综复杂,下至市井商贩,上至一品大员,皆有往来.”
“您查贪污一事,京内大臣早有耳闻,私下早早派人通知擎州各路涉事官员,以防被查出一二,丢了性命。可千防万防,总有漏洞,市舶司并不是乱了一时半刻,是早已乱了十年八年,哪能防得住堵得住,因此,这就有人乱了阵脚,想直接要了您的性命!”
萧云衍沉着眸子,仔细咀嚼着郗瑶的这番话。
“那你可知,是谁打算要了我的这条性命。”
“殿下,擒贼先擒王!想对您不利的官员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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