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王兄竟会维护她
烛火煌煌,二人的眉眼官司何尝避过嬴菱的眼。她正要发作,嬴澈却已起身:“知道今夜叫你过来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王兄不明示,我怎会知道?”嬴菱答。她恨恨看着对面的裴令漪。女郎这时已佯作害怕地躲在了王兄身后,头靠在他肩后,只露了半张雪白的脸,双目满是畏惧。
还真是会装腔作势!
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惺惺作态地跑来找王兄,作出这幅狐媚样子给谁看?
嬴菱又气又委屈,对令漪的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后腰处有窸窸窣窣的刺痒传来,似是那女子又攥住了他腰间衣带。嬴澈微蹙了下眉,并没说什么,只对嬴菱道:“纵火的奴仆就捆在门外,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是我。”嬴菱坚决不认,“是谁向王兄诬告我?王兄,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人,更不知今夜之事。”
又怒向令漪道:“裴令漪,是不是你?贱人,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污蔑我?”
令漪双眸很快盈满清泪:“王兄您看……”
“是那纵火的贼自己供出县主的,我连是谁要害我都不知道,又如何能污蔑县主呢?王兄,阿妹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县主,才回来半日,她竟要置我于死地……还求王兄为阿妹做主啊!”
她仰头哀泣着,双目泪落如珠。几缕碎发贴在被泪水湿透的莹白小脸上,拂过红润的樱唇,实是活色生香。
嬴澈不语,只静静看她,令漪不惧不躲,只佯作怯怯地问:“王兄,怎么了?您为何一直看着我?”
嬴澈还未开口,那厢的嬴菱却被她一口一个“王兄”激得暴跳如雷:“什么王兄?住口!你不许叫!”
“那是我的王兄,不是你的!你个陷害我的恶毒女人,离我王兄远一点!”
“宜宁!”嬴濯一声急喝。
尖利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令漪以手巾掩口,泪落如雨:“县主说我陷害您,难道,是我自己想要烧死自己吗?”
“我才回王府,连那奴仆都不认识,就找了他来放火,想把命赔进去来陷害您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嬴菱最恨她这副扮可怜的模样,火气立刻上来,“你这个贱人,从前就不安
分勾搭上那姓宋的,如今把人克死了,又不安心守寡,死皮赖脸地跑回王府,勾搭我王……”
“你发够疯了没有?”
冷淡的一声,这回却是嬴澈。
嬴菱最是畏惧长兄,竟吓得一震。
小孩子恶作剧起来也没个分寸,放火烧屋,实是恶毒。嬴澈浓黑的剑眉已不耐地皱了起来,他轻轻拂落令漪挽着他的一双手,对嬴菱道:“听着,我没工夫听你在这儿狡辩,你今夜纵火,已是触犯《魏律》。我大魏以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真依《魏律》处置,你都可以判绞刑了,还在这里发什么疯?”
他既搬出《魏律》,一旁的令漪神色微不自然。
是了,是她没想到这一层。纵火可是犯法的,按照火灾所造成的损失来定罪,最严重的会被判处绞刑。
嬴菱则一下子慌了,王兄竟然搬出律法来教训她!
她只是想制造场小小的火灾,让世人都认为裴令漪是个丧门星罢了,怎么就要死刑了?
她红着眼,不住重复着“我、我没有”,已然开始露怯。
这时嬴濯语重心长地劝道:“宜宁,你可知这火烧起来会带来多少损失和隐患么?今夜仅仅一个沉烟馆,当年便修了三年,耗费数万两白银。而今一把火就烧掉,造成的损失不知可以养活多少百姓。”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是县主,虽不领受朝廷俸禄,可你享受的一切锦衣玉食的生活皆来自百姓,自当爱惜民力,克勤克俭。”
“我……”嬴菱无措地张了张唇,想要辩解。她没想到兄长说的层面,也没想真的烧死裴令漪。
嬴濯又继续说道:“再且,今夜好歹是把火扑灭了,救火之人也没有受伤的。可你想过没有,府上馆舍多用木料,沉烟馆四周又全是竹林,遇火则燃,若是这火烧到其他地方了呢?届时不说毁屋烧林,就是灭火,也极可能伤及奴仆性命。此亦人子也,因善遇之,又凭什么要因为你的一时意气,白白丧失性命?”
“你是明事理的好孩子,阿兄知晓你并非本意如此,只是未能想到。这些道理也还是能明白的,对不对?”
嬴濯主管户部,最是爱惜民力,此刻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嬴菱的辩驳之辞统统咽了下去
满面惭色。
至于另一个……嬴澈回头轻瞥令漪正低着头半垂着羽睫神色黯淡。
冷淡的目光有如沉沉墨云压过来如一座无形的峰峦她垂眸避开
“好了”他没过分逼迫她只对妹妹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王兄自不会怪罪你。”
他虽是向着嬴菱但令漪仍是生出几分错觉以为说的是自己。
那么他会怪罪她么?
“我……”嬴菱愧疚地嗫嚅着唇已是忍不住要承认。
厅中一时落针可闻厅外忽然传来崔太妃的声音:“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太妃崔氏在一青衣少女的搀扶下急急走来身后还跟着云姬。
“母亲……”嬴菱脸上的愧色顿时消失不见她飞奔扑进太妃怀中委屈极了。
嬴澈面色骤冷同嬴濯交换过眼神失望摇头。
太妃总是这样每次宜宁犯错他们想将她引到正路上时总会被太妃打断、包庇。
宜宁的品性也就在这无底线的溺爱中越来越偏否则哪里干得出放火烧屋之事。
“芷柔见过殿下、二公子。”崔太妃身边的青衣少女忽然柔声开口。
她长相柔美、气质清华是太妃的义女夏芷柔。
她的祖父即是当年护送嬴澈进京认亲的那名忠仆已然去世。因为这层关系嬴澈让她留在府中陪嬴菱读书。
他敷衍地点点头正欲处置妹妹夏芷柔又道:“其实殿下误会县主了。今夜裴妹妹回府太妃担心她受凉便吩咐云夫人找人去送些炭火想来是那奴才自己办事不力不小心引发了火灾怎么会推到宜宁妹妹的身上呢?她今夜可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呢。”
“是啊。”太妃也已附和着她的话道“是我叫云姬派人去送的云氏你说对吗?”
云姬原本担忧地打量着女儿闻言一怔。
既被太妃点到她只好尴尬地应下:“是是啊……”
“是我找人给她送的炭火没想到走水了。可真是吓死我了溶溶你怎么样?”
她关切地唤着女儿的小名面色也满是关怀之色。令漪听在耳中几乎冷
笑出声。
果然,她就不该对生母抱有任何幻想。
在母亲眼里,只有荣华富贵最重要。她的安危与委屈,又算什么。
那道炽热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如似烈火将她炙烤。知是王兄,令漪神色淡淡:“我没事。”
母亲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自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只能安慰自己,血浓于水,王兄原就不会惩罚嬴菱,只要能敲打敲打也就好了。
倒是那夏芷柔……视线睇过去,夏芷柔亦微笑看着她,令漪会以一笑,目光收回来,眼底却极冷。
三言两语即将母亲拉下了水,真是厉害。嬴菱会被她利用处处针对自己,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自己又不会和她争王兄,干嘛总将自己当成假想敌呢?
“好了,”太妃立刻喜笑颜开,“既然令漪也没说没事,误会一场,就算了吧。”
“都是一家人,还是要以和为贵。”说着,她给嬴濯使了个眼色。
嬴濯沉默,将脸转向一边,避开母亲的目光。
嬴澈原本一直在等令漪的反应,不想她竟连句反驳也没有就这样认命地妥协了,心间一时颇为不快。
她在害怕什么?今夜分明都找上门了,临了,还是不信他会给她公道?
“好啊。”他冷声开口,“既然误会一场,那走水一事,是我误会宜宁了。”
“然她今夜胡言乱语、满口村话却不是我误会了她,也一样该罚。从这个月开始,便不用去宫里上学了,好好在家闭门思过吧。”
什么?王兄竟然要禁她的足?
嬴菱瞬然急了:“王兄,凭什么啊,我又没说错什么!”
“你没说错什么?”嬴澈冷冷侧目,“当着你二哥的面,是要我把你方才那些话再重复一遍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口口声声都奔着下三路去!这就是你学的书,明的理?”
“我……”嬴菱急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绞尽脑汁想着狡辩之语。嬴澈看在眼里,愈发失望:“她是个遗孀,她回来只是走投无路。宋祈舟死在漠北不是她的错,更没有什么招引灾祸之说。何况宋祈舟是为国而死,他的未亡人,你理应敬重,不该恶意揣测!”
这一番话有如黄钟大吕,掷地有声。令漪
心间瞬然一怔。
她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眸亮得好似白鹤掠水泛起的粼粼金光。不过转瞬又垂下眸去。
心间有如江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她有些呆愣地想王兄怎会维护她呢?他不是理应如嬴菱她们一样认定她虚伪、做作、薄情寡义、不知廉耻从而厌恶她的么?毕竟从小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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