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晚醒后,烧退了,胃也不疼了,年轻就是好,再怎么折腾,也能极快地恢复。
不忍心浪费护工阿姨带来的早点,洗漱后他喝了半碗粥。
拿到缴费清单后,终于忍不住肉疼。
一千六百五,他没有医保。
绝望的穷逼拿着原主的银行卡,忍痛取了一千五百块巨额现金,加上从书包夹层里抠抠搜搜数出来的一堆五块十块,包在医院便签纸里。
住院的钱,潭深帮他交过了,对一个总裁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言晚很讨厌欠别人的。
这钱,他不还,心底永远会有一个疙瘩。
办好出院手续,他刚想让护工阿姨把钱转交给潭深,看见阿姨一张殷勤的脸,言晚两眼一闭,绝望到窒息。
差点忘了,潭深付了阿姨一千块的护工费。
言晚认命地又去柜台取回一千,连着草草写着“谢谢”两个字的便签条,包裹着一千六百五纸币,一并塞到阿姨手里。
“麻烦帮我交给潭总,谢谢阿姨!”
不等阿姨追上来,他拔腿就跑。
出了医院,言晚蹲在马路牙子上,抱着三块钱的午饭啃,除了鸡蛋什么都不加的煎饼。
一手捏着皱巴巴的几张纸币,一手攥着只剩三千五的银行卡。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落脚,今晚十点还要去夜空会所打工,时间紧凑,言晚顾不上腿上淤青,忍着钝痛,掏出他的老年机,给打工搭子叶池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麻烦你了,我想找一个便宜点的房子租。预算?唔……八百?最好是能押一付一,符合条件的……落雨巷是吗?好像就在我附近,我看看哈。”
穿过繁华的城市大街,一片尚未来得及拆迁的城中村映入眼帘。
言晚一瘸一拐地朝着小破巷子里走去。
·
另一边,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金融区矗立着潭氏公司大楼。
玻璃幕墙与钢结构结合,流线型的几何造型设计,极具艺术感,从公司大门到内部的任何一个会议室,遍及智能化,犹如炫技的展厅,说是前沿科技的标杆也不为过。
祝特助在保安室见到医院的护工阿姨。
阿姨将一叠薄薄的现金交给他,急得抹了把额头的汗:“那孩子跑的太快了,我没追上,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潭总的,我没那孩子的电话,还不回去,只能送到这儿来了。”
祝特助皱眉:“他出院了?状况怎么样?”
阿姨说:“看着没什么问题了,精神不错,要不然医生也不会同意出院,就是太急了。”
“好,辛苦了。”
祝特助点头,拿出手机转账。
除了昨天支付的一千护工费用,又给满头大汗的阿姨转了五百的路费。
一路乘着专梯回到总裁办,发现刚应付完饭局的潭深正在休息室午睡,祝特助微讶。
潭总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
这是头一回。
潭深昨晚一夜没睡,高强度的工作不至于让他疲惫,只是昨晚的梦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让他莫名焦躁。
昨夜凌晨三点,潭深从梦中醒来。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梦,常常能梦见那个住在海岛上的青年。
青年每天都穿着正装,即便他从没走出过那栋别墅,没有赴约或者工作的需求。
似乎只是在等待谁,迎接谁。
他每天弹琴沏茶,偶尔会去花园里莳花弄草,除此之外,会看一些书打发时间。
潭深发现他不喜欢弹琴,也很讨厌学习茶艺,但这些事占据了他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
他喜欢画画,沉浸在画的世界里,会忘记身边的一切,难得的笑容也只在这个时候展露。
但似乎,他并不被允许画画,沾上颜料的手指被搓破了皮,那些带着阳光和暖意的作品撕毁在垃圾桶里,他被没收了通往快乐的作案工具,而后再也没画过一张画。
青年日渐抑郁。
他的身上莫名出现很多伤口,后背有鞭笞的痕迹,脖颈有掐过的指痕。
他会捂着脸无声哭泣,他砸碎了别墅里所有的镜子,他捡起镜子碎片划破自己的脸……
多次梦境的片段融合后,潭深终于发现,这座海岛别墅是囚禁青年的牢笼。
他被禁锢了自由。
而昨晚的梦里,青年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他想用自毁的方式,结束生命。
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醒来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偏偏潭深再也无法入睡。
他按照习惯,如往常一样去了三楼。
别墅三楼没有卧室,整个空间被打通,吊顶很高,墙面和地面铺满了LED地砖屏,这里24小时不断电,推开门的一瞬间,如同步入异世界,处处布满交互式设计。
全息投影配合LED巨屏,打造了一个光和日丽的花园洋房。
海鸥飞过浪潮,月季爬满漆白的栏杆和藤墙,阳光将小院染地温暖,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卡布奇诺和焦糖饼干的香味。
香槟色的花架下,秋千轻轻晃动,青年手持画笔,穿着月白色丝绸家居服,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猫,静静睡着,像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小憩。
一侧的画架上,是画到一半的油画。
无尽夏在他的笔下绽放,连绵成片。
他显然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画家。
油彩沾了满身,粉的紫的蓝的,衣摆袖口手指鼻尖,都染满了夏初的鲜活。
过长的额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柔和漂亮的下颌线,以及一双淡粉色的柔软唇瓣。
空间内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构建细致,用上了最高端的前沿科技。
唯独他的脸没有完成建模。
因为……潭深从没在梦里看清过他的模样。
海水浪浪,鸟鸣不歇,鲜花风中摇曳,猫儿敞开肚皮发出呼噜声。
柔风卷着花瓣,吻上青年鼻尖。
他醒来,继续创作,画笔触在画布上,发出摩擦声。
潭深坐在棕灰色的沙发上,是这片空间里唯一格格不入的物件。
他看着他画画,他知道他会完成一副花园里的无尽夏,他不需要预判,也知道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结果,竟也像第一次观摩一样,期待着作品。
花园里的时间,从午后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现实里的窗外,从深夜到破晓天明,晨光熹微。
青年放下画笔,慵懒地抱着猫儿走进爬满鲜花的洋房。
潭深走出房间,换上西装打好领带,开车去公司上班。
他一夜没睡,他的“花园”安抚了他的噩梦。
焦躁在午休之后,有所缓解。
他刚醒,洗了把脸,见祝礼欲言又止,视线瞥向他手中拿着的薄薄一叠现金。
“那小孩自己办理的出院,护工说医生同意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是他……”祝礼有些尴尬,自家老板的情,人家没领。
“还我的住院费?”潭深挑眉,眸色微妙。
祝礼点头,递过现金,连带着那张印了市医院logo的便签。
——谢谢。
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的字并不像长相那样稚嫩,尽管这两个字写得认真,一笔一画都很仔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洒脱,像花园里铲不掉的劲草,是旷野上迎风摇摆的生命。
二十几张百元纸币崭新,夹杂着几张五块十块,捏得皱巴巴的,又被努力展平过。
潭深没多说什么,将现金塞进抽屉里。
继“不爱吃苦”和“性子很倔”之后,潭深在心底的备忘录里加了一条“不喜欢欠别人的。”
·
叶池在咖啡店打工,没空陪言晚看房子,他本来想说请个假过来,被言晚拒绝了。
落雨巷以前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言晚不知道,但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现在叫落雨巷了。
今天是个晴天,但巷子里的砖板路上到处都是积水,头顶随处可见乱拉的电线,挂满了衣裳床单,在狭窄的不那么容易见到太阳的巷子里,散发着一股股霉味。
等待拆迁的城中村居住环境恶劣,年轻人不愿意留在这里,原住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外出务工拖家带口的民工。
无人照看的小孩奔跑在巷头巷尾,脸上洋溢着原始的快乐。
区别于享受城市优等教育的孩子,这里的小孩是野生长大的。
在城市孩子穿着公主裙小西装,花着高昂的费用学习舞蹈和钢琴的时候,巷子里的孩子要清洗一家人的衣服,大的带着小的,充当了妈妈的角色。
没有玩具,一根充当宝剑的竹棍,一块披在肩上的破布,也能让“大侠”和“公主”愉快地玩一整天。
即便这样简陋,原主也在羡慕。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爸妈,最早的时候,是奶奶照顾我,住在村里,村里的大人会警告自家孩子,让他们不要跟我玩,说我会吃人,我就在田埂边看他们玩,后来他们跑得很远,不让我看,我就和蚂蚁玩,和小鸟玩,只要一点点馒头屑,小鸟就会赖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地和我聊天。」
言晚想象着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公主呀!”
「……」
“我没说错呀,能和小动物沟通,小鸟会追着你飞,你不是迪士尼公主是什么?”
原主也笑了,有点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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