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愉和赵九重在山上的草庐中修养了两日,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一些,然后与老道士和小童作别,又踏上了出山的路。
有老道士指路,贺岁愉和赵九重这次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走出了山林,上了官道。
两日后,二人抵达了青州城。
贺岁愉看着城门上方的青州二字,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路在山林间经历追杀、九死一生,身负重伤在山林间穿行数日,从虎狼口下逃生。
终于到了。
贺岁愉原本的那身衣裳滚下山坡时挂得破破烂烂,又被鲜血浸染,根本不能见人,幸好她很瘦,也没比小童高太多,所以能穿得了小童的衣裳。
她眼下穿的衣裳就是那小童的旧衣裳,除了袖口短了一大截之外,这衣裳看起来,甚至比赵九重那满身补丁的衣裳还要体面一点。
青州城近两年几乎没有受到饥荒和战乱的迫害,临街的店铺都开着门做生意,两边的小摊小贩吆喝叫卖声不止,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马不少,而且街头的乞丐比沧州城少多了,在如今这样的乱世尤其难得,甚至给了贺岁愉一种繁荣的错觉。
没见过这么热闹有烟火气的地方,贺岁愉甚至有点儿无所适从。
她看向赵九重,问:“咱们身无分文,今晚住哪?”
“先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过夜的地方。”
他们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败废旧的房屋,结果里面住了数十个乞丐,根本不愿意接纳贺岁愉和赵九重二人,一群人联合起来将他们赶了出去。
后来又发现了一处桥洞,可惜桥洞下面也住满了乞丐,根本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容身之地。
青州的乞丐少,只是相对于闹饥荒的沧州而言,不像沧州城那么夸张,街边到处是乞丐。但是青州城的乞丐数量仍然多到足以霸占破庙、桥洞、废弃旧屋等栖身之所。
走了一大圈,贺岁愉的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走了,走不动了,根本就找不到能过夜的地方。”
赵九重肚子也饿了。
贺岁愉靠在墙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你当初把身上的银子都给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到城镇以后总会有办法的吗?你想的办法呢?”
赵九重抬起头,视线扫过四周,在经过赌坊时顿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说了句:“也不是没有办法。”
贺岁愉闻言,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
贺岁愉跟在赵九重身后进了那家赌坊,心里直打鼓,姓赵的真有能在赌桌上赢钱的本事吗?即便有,可他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又拿什么参与赌局?拿他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吗?
在贺岁愉心里不断嘀咕时,赵九重已经走到了一张赌桌旁,自然而然地将胳膊搭在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肩膀上,男人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赌桌上,压根懒得转头看赵九重一眼。
围着赌桌的一群人中间,有一人高声大喊着:“压大压小?压大压小?”
那年轻男人额头上的汗珠都落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挤在人堆里热的还是被赌桌上的骰子点数急的。
赌桌上众人的声音混杂,热火朝天,没有人注意到赵九重在年轻男人耳边说了什么。
贺岁愉隔了几个人站在他们后面,虽然完全听不见赵九重说了什么,但是从他说话时的口型大概猜出来,他说的是:“兄弟信我,压大。”
那年轻男人果然按赵九重所说压了大。
庄家的手按在骰盅上,马上就要揭开骰盅,赌桌四周下注的人大声地喊着“大”和“小”,各种或尖锐或粗厉的不同音色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心都疼。
庄家揭开了骰盅,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了结果:“五点、四点、六点、十五点大!买大的赢,买小的输啦!”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那年轻男人高兴得跳起来,“是大!是大!”
他激动地转头看向赵九重,眼神中流露出来情真意切的感激,若非怕别人发现,恐怕要激动地抱着赵九重跳起来。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赢了的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欢欢喜喜地把赢过来的银子都搂到自己面前,输了的人唉声叹气,不情不愿地交出对应数量的银子。
年轻男人赢了一大把银子,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拿起最大的一块银锭子在嘴上猛亲了两口,然后又接着笑。
众人又接着开下一局,将注意力和精力投入下一场赌局中。
赵九重趁这个机会,在那年轻男人耳边说了什么,那年轻男人悄没声息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他,赵九重在年轻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年轻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听了赵九重的话便点点头。
赵九重没再在他旁边多待,拿着那一小块碎银从人群中退出来找贺岁愉了。
他转身时,自然没有注意到庄家背后那两个人注意到了他,凶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后,其中一个人在那庄家耳边说了什么。
贺岁愉的目光落在赵九重拿着碎银子的手上,满心都是赵九重有银子了,他们有饭吃了,分不出注意力在旁的事情上,所以也没有发现远处的庄家及其身后两人的动作。
贺岁愉高兴地拉着赵九重往出走,“走啊,出去买吃的。”
赵九重却没有跟着她走,“等等——”
“来都来了,不如再多赢点儿钱再走,这点儿银子咱俩吃两顿饭就没了,根本不够今晚找地方住的钱。”
贺岁愉知道他说的时候,也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但心里还是很迟疑:“那你的意思是……”
赵九重说:“我再去赢几局,赚点儿住店的银子。”
贺岁愉不舍地看着这块小碎银,“你确定你能赢吗?别把这块银子也输……”
话说一半儿,她忽然止住了声音,“呸呸呸——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赵九重看着贺岁愉的一脸迟疑和纠结,拍了拍胸膛,“我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是多少有点儿本事的,你就瞧好了吧。”
“那好吧……”贺岁愉说着,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袖子,当然这不舍与他本人半分关系都没有,她不舍的,只有他手里的银子。
赵九重拿着微小的本钱,转身加入了另一张赌桌。
贺岁愉就站在人群后面,隔着几个人的位置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面的几个男人太高,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偶尔能看见赵九重意气风发、胸有成竹地喊着“压大”或是“压小”,但是大多数时候,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背影。
她也看不太懂赌局,但是能看到赵九重有没有赢钱,赵九重赢了她就跟着高兴,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今晚有地方住、有热饭吃了。
赵九重一连赢了四局。
贺岁愉换了个位置,又往前挤了挤,从人群的缝隙看到,他面前的银子已经从很小的一块碎银变成了好几块,而且一堆碎银里,还有一块个头挺大的银锭。
贺岁愉惊叹:好多钱,好多钱!天哪!发了发了!
短短一瞬间,她连晚上住如何上等的客栈,吃如何美味的佳肴都想好了。
她正两眼冒光,远远数着银子数量时,一片人群爆发的喧嚣中,赵九重又赢了一把,搂了一小把银子回来。
贺岁愉眼睛都瞪大了,双眼发直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
她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高兴过后,她心中不免有点儿惶恐,赵九重这么赢下去,不会出事吧?
她心底高兴的同时,担忧地远远看着赌桌的情况。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从入局开始,一路所向披靡的赵九重这一把输了,赢了的人爆发出比之前还要响的喝彩声,大概是一直输,难得扬眉吐气赢了一把,所以格外激动。
贺岁愉看他输了,虽然有点儿肉疼被划出去的银子,但是心底也松了一口气。
做人不能太贪心,赵九重出风头太大不是好事,剩下的这些银子,也足够他们二人过上一个多月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
赵九重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他搂了面前的银子揣进怀里,与赌桌上的人致歉,说他肚子疼,得先去茅房解决一下,让旁边的人先替他顶上。
赌桌上的其他人自然不许。
“刚输了一把就想溜?没门儿!”
“你今儿个就是拉裤/裆里,你都得把这一把玩了再说!”
“你小子别想溜!”
赵九重无法,只得留下来又接着玩。
结果,这一把他又赢了。
赌桌上唉声叹气一片,不情不愿地把银子推出来,赵九重自然悉数笑纳了。
他仍然一只手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仿佛痛得厉害,“我现在可以去茅房了吧?”
赌桌上又输了钱的人这才烦躁地挥手,“去去去!赶紧去!”
赵九重忙不迭从赌桌跟前离开了。
赵九重从人群里钻出来,左右看看,正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贺岁愉见他出来了,也连忙从人群里钻过去,“我在这里!”
“走吧。”赵九重点点头,脸上喜气洋洋,挺直了腰板,哪有刚才弯着腰,一脸痛苦、肚子疼得厉害的模样。
说罢,二人就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却忽然被人拦住了脚步。
两个身高体壮、满脸横肉的大汉站在门口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赵九重本能地将贺岁愉护在身后,警惕道:“二位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个大汉抱着胳膊,语气不善地说:“小子,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不知道我们赌坊的规矩吗?”
赵九重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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