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姐姐?”来人脚步越靠近却越轻缓,应是在打量她。
周围几乎是死一般的寂静。
冬儿……是谁?
是少女的名字吗?
孟迟菀想。
“冬儿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来人的声音尚还显得有些稚嫩,能听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他不可置信打量她几秒,认出她后,声音不自觉焦急了几分。
而‘她’低低地说了句:“怀霁……你是……怀霁?”她微微偏头,带动手中的锁链叮铃响,她似乎在辨认。
“是!我是怀霁!”少年激动的神色几乎是溢于言表,但下一瞬又低沉下去,“可是,冬儿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什么样子,是两眼空空,还是空白的脸上多了个剑字?
孟迟菀心头涌起了万千的委屈,似乎是这具身体的情绪。
来不及悲怆,见到故人第一反应是——委屈。
“……我都这样了,你都还认得出我啊。”冬儿苦笑一声,声音嘶哑,藏了万千情绪,她手中斩断锁链的手又继续动了起来。
“冬儿姐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怀霁一面说着,一面又似乎在靠近,声音愈来愈近了,“我先带你出去!”
锁链一侧被提起,温热轻轻附上手腕,而后是钥匙碰触到锁链的声音。
“啪嗒”一声。困住冬儿无数个日夜的牢笼消散,她站起身,摸索着一旁的柱子,地面是平滑而潮湿的。
指尖刚触碰到一些黏腻,便被握住拉了起来。
“冬儿姐姐,我带你出去。”怀霁声音轻轻的,似乎怕惊扰到她。
“怀霁,你瞧我如今的模样。”顿了顿,她没抽回手,只抬起脸,不知对着谁在说话,她看不见,只能猜测,“我能,回去吗?”
怀霁声音中夹杂了些悲恸,他能听出她声音中的死寂,可他还是开口:“……能。不过是面上画了些东西。”
背后的剑滚烫。像他的心口一样。
冬儿轻轻笑了一下,牵扯到面上的伤口又剧烈地痛起来。其实那痛意从未停止过。
她轻描淡写,话语像是四月间的柳絮,可生机都不知被安放去了何处:“回不去了。阿霁……你杀了我吧。”
“……我找不到哥哥了,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冀。”
她停顿了几息,耳边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种时候,失去的好像都回来了。
“我好疼。好疼呐。”
“可是,冬儿姐姐……我不能……”怀霁哽咽起来,但又像是想要极力隐藏住,听起来抽抽嗒嗒的。
但冬儿打断了他:“可阿霁,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呢?”
抽泣声息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就算如此,我还是不能杀你。”那双手颤抖着,搀扶住她,声音朝着地面,闷闷地响。
即便知道她看不见,他也不敢看她。
“怀霁。杀了我吧。”
“还记得年少时,冬儿姐姐总是和你开玩笑说求求你做什么事,那时姐姐是开玩笑的,如今我只有这一件事求你了。”
“杀了我吧。”
冬儿声音寂寂的,像是夜半三更高悬天边的月亮一样凄清。
怀霁沉默许久,听不见半分动静,好半晌才听到他长长吸了口气:“……如果我愿意带你去找抒春哥哥呢?”
孟迟菀能感受到冬儿听到这个名字,心脏都向上提了一些,那种紧张的期待感和不安感又漫上心头。
但她还是沉默了一会,而后问:“我哥哥他好吗?”
过了一会,似乎像是觉得有些可笑,于是她又修改了措辞,开口:“比我好吗?”
比她好就行啊。
怀霁终于忍不住牵住她的手,声音中藏着几近决堤的崩溃:“不好,不好!你们都不好!你要去救救哥哥!”
你要活下去啊!
“哥哥知道我在这吗?”她又问,面颊上的潮意又开始奔涌起来。
“……不知道。”
“那就好。”她轻轻笑着,“你听我说,我家有三盏置命灯,我死了未必便是死了。若是你有机会能见到我哥哥,就告诉他,如果他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就请人杀了他吧。冬儿已经输了。请他回来。”
“冬儿姐姐……”
“来吧。没事的啊,怀霁,说不定日后你还能见到我呢。”她声音轻快,似乎是真的要解脱了一般。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解脱的利刃能够快些来——
耳边有利刃出鞘的声音,剑鸣铮铮,似乎在哀哭。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到她的脖颈。
“冬儿姐姐,等我。”怀霁声音还在颤抖。
可下一刻,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生生打断了那声声悲哭。
冰凉远去。剑重新入鞘。
冬儿看不见。她只知道,唯一解脱的机会逝去了。
可她不能咬舌自尽,那样魂魄会残缺不全,之后她做了鬼也只能阿巴阿巴了。也不能撞墙死,那样三魂六魄会直接撞散,之后她就会变得痴痴傻傻的了。她想到这里,突然脑海中有了画面,她不自觉笑了起来。
哥哥会笑她的。她突然这样想。
应该直接用刀结果的。可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时竟然还想着找哥哥。算了吧。哥哥见她这样子,会吓到的吧。
还有一则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还想要活着啊,自己下手……她不敢也不愿。太难看了。
“怀霁!你在干什么!”这声音是粗犷的。他似乎夺过了怀霁的剑。
他制止了怀霁。也掐灭了她唯一能不那么痛苦的死的希冀。
“她杀了师尊!你在做什么!应该把她送上审判台!你怎么能那么便宜地就结果她呢?!”那声音还在吼叫,可怎么也听不到怀霁的声音,他是呆住了吗?
好半晌。她又被拉起来了。有人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要安抚,可是又软绵绵松开了。
似乎是被打晕了。
之后,孟迟菀的意识随着冬儿的意识一齐浮浮沉沉,身体上是一遭一遭的痛意经久不息。
耳边还有各种声音,嘈杂不堪。
她们在心中一齐想着。这是什么审判台啊,是想要活生生吵死她还是打死她啊?
“你可知错?!”
“你可愿赎罪?!”
好吵。
孟迟菀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早就不剩多少了。但她意志还未屈服。
她听到冬儿一字一句说:“我无错!何谈赎罪?!”
迎接她的是更猛烈的痛意。不知是什么抽打在身上,叫她浑身火辣辣的,又不知是哪来的雷,一道道劈在身上,却生生叫她吊住了一条命!
“林妤冬!可知错?!”
“我无错!是他该死!”
“林妤冬!可愿赎罪?!”
“不愿!我没错!”
……
后来呢。
孟迟菀不知是自己真正被折磨死了,还是仅仅是意识跟着走了一遭,她再能看清东西的时候,便是很久之后了。
这时她已经跟着林妤冬这具孤魂野鬼在世上漂泊了不知多久。跌跌撞撞,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不久,脑海中就出现了一根丝线。那丝线带着她,一点点走。
林妤冬似乎知道孟迟菀在她体内,她同她说:“幻境而已。我要回家了。你别怕。”
孟迟菀张了张口,忽然发觉自己也能开口了,她低头一看,发觉自己也是一副魂灵的状态。
“你带我来幻境,是要做什么?”
可林妤冬什么也没说。
过了许久。冬夏一齐随着日升月落生长又枯萎,又是一个柳絮纷飞的四月了。
她这才惊觉。原来林妤冬死的时候,正是个晴朗的冬日。雷声是假的,不过是遮蔽她意志的审判词。
“到家了。”
孟迟菀又进入了林妤冬的身体中,或者说魂灵中。
感她所感,听她所听,闻她所闻,见她所见。
一盏灯亮起了。整个屋子——应该是屋子亮如白昼。
林妤冬魂灵是洁白一片的,甚至于亮着强烈的光。而她转瞬便被吸入了那盏灯里。一直能看见的丝线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妤冬的魂灵被那盏灯吐出来。
孟迟菀的视线随着林妤冬的视线一齐变得清明。
屋子干干净净的,却没有一丝光亮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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