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格斯拽着一捆半人高的枯木走在前面。
周岁澜两手空空的跟在身边，心想：祂们这些生物力气都这么大？
回到院子，谢远清的队员和村民正在劈柴。
阿撒格斯把枯木堆放在墙角，刚一抬头，就看见院里一位妇人拎着篮子进来，她先拍了拍男人身上的雪，紧接着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用油纸裹着的麦饼，掰了大半递到他嘴边，男人笑着咬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塞回女人手里。
阿撒格斯就站在柴堆旁盯着那对夫妻，眉头蹙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随后，移开视线看向周岁澜。
此刻，周岁澜正自顾自地喝热水，一点都不在意祂，也没分祂一口。
独自喝得坦然。
阿撒格斯胸腔里像是堵了团棉花，闷着气又发不出火。
祂不是需要那口热水，只是方才看到夫妻相顾的模样，忽然就觉得，祂们之间也该如此。
至少抬眼问问祂冷不冷，或者把杯子往祂这边递递，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阿撒格斯盯着周岁澜握着杯子的手，指尖被热水浸得泛着红。
祂心里的不满越盛，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砍了柴，还淋雪，为什么不分我？为什么不看我？
阿撒格斯走到她身边，神情异常平静，说：“他们那样，是夫妻。”
周岁澜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嗯，是一对夫妻，还有个孩子。”
老族长统计名单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了。
阿撒格斯一板一眼地问她，“我们为什么不这样？”
周岁澜怔怔了半晌，抬头看祂，四目相对，“你又闹哪样？”
阿撒格斯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说了好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周岁澜被热切的目光盯得受不了，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阿撒格斯眼里蓄满冷冽的暗光，“我们还差了一些东西。”
周岁澜：“差什么？”
阿撒格斯想抱住周岁澜，亲吻她、在她身上留下属于祂的标记，汲取令人心生愉悦的气息，然后长久陪伴在她身边。
祂思忖了一下才说了句似是没头没尾的话，“我们应该有个孩子。”
周岁澜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我们需要时间磨合，不是孩子的问题......”
阿撒格斯沉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周岁澜知道，祂并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外星人的脑回路总是这么难懂，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藤曼还令人头疼。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名调查员跑到院子门口：“广场那边出事了！那些藤、那些藤不对劲！”
周岁澜回头看向威廉。
两人跟着调查员去往广场，距离广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周岁澜便听到一种潮湿的、黏腻的声响，像是无数条小蛇在烂泥里翻滚。
原本该是凛冽的雪气里，混进了一股腐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腥。
周岁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阿撒格斯往她身边靠了靠，宽大的肩膀挡住侧面刮来的寒风。
然而广场上的景象，让周岁澜瞬间停住脚步，连呼吸都忘了。
原本用来晾晒谷物的石板地，此刻已经被彻底掀翻。无数条水桶粗的藤曼从地底钻出来，虬结缠绕成一个巨大的、半成型的巢状结构。
那些藤曼表皮布满了细密的凸起，仔细看去，是无数只闭合的、指甲盖大小的眼睛。
祂们还在生长，顶端的嫩芽像极了某种软体动物的触手，不断伸缩着，分泌出透明的黏液，黏液滴落在雪地上。
谢远清：“别靠得太近。”
周岁澜看了一眼天色，“这些东西傍晚就会开始行动？”
尹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稍微解释了一下：“这些藤曼在孕育什么，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某个存在的肢体。”
藤曼缠绕得最紧密，隐约能看到一个深色的、不断搏动的轮廓，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
爱丽丝走到周岁澜身边：“姐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周岁澜：“只是的轻微刮伤，你怎么样？”
爱丽丝：“我一直和尹队长行动，想找到封印厄斐索斯的办法。但是还没有任何思绪。”
“厄斐索斯怕火，”周岁澜停顿了一下，“能一把火烧干净吗？”
阿撒格斯在她口中听到别的东西，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她没有称呼过自己的名字。
谢远清脸色格外凝重，“只有同类才能杀死祂，人类唯一能做的是封印。”
最懂术式的是马库斯，周老爷子倒是研究过相关文献，可他已经不在了。
周岁澜抿了抿唇，说：“天马上就要黑了。”
谢远清观察了一会儿广场的情况，叮嘱道：“你们先回去，尽量不要外出。”
周岁澜点点头，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
谢远清还留在广场继续观察厄斐索斯。
等回到住处时，最后一缕残阳消散。
周岁澜趴在窗户前，偷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阿撒格斯侧身靠在一边的墙上，居高临下看她。
或许是受广场那边藤蔓气味的影响，阿撒格斯身体深处，某种强烈的欲望正在疯狂蛊惑着祂，后背的骨条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目前外面的藤蔓还没动静，周岁澜稍稍平静心情，收回的目光，看向身侧的人，心中莫名重重一跳。
木柴在炉膛里噼啪作响，火光在阿撒格斯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浮动着暗光的眸子，看起来像是要吃了她。
祂沙哑地呢喃道：“气味。”
“什么？”周岁澜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在窗户。
阿撒格斯捏着她手腕，说：“那些东西想要繁殖。”
周岁澜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祂。
阿撒格斯喉头滑动，揉着她后脑勺，依旧很耐心：“我说，那些东西想要繁殖。”
周岁澜不自觉地颤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惊惶。
阿撒格斯的指尖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摩挲。
夜色里，隐约能听到藤曼蠕动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祂说：“对人类来说，繁衍是延续血脉。但对神而言，繁衍是本能，无关意愿，只是为了存在本身。”
周岁澜愣愣地看着祂，脑子里一片混乱：“那这......这是要生出小藤曼？”
阿撒格斯手掌收拢，惩罚性地加重了力道。
没办法，祂现在除了可怜的摸索，什么都干不了。
“厄斐索斯的繁衍，不是人类所理解的生育，是同化。祂会将自身的意识注入容器，然后吞噬容器原本的灵魂，用容器的躯体作为温床，与祂的意识融合。”
周岁澜并不理解祂的怨气，思索片刻，突然想起祂之前说的“我们应该有个孩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你......你之前说的孩子，也是这样的？”
阿撒格斯将她的惊惶和恐惧尽收眼底，安抚道：“不要乱想，更不要把我和祂相提并论，我不会勉强过你。”
周岁澜呼吸一滞，没有胆量继续探究下去，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目光局促地偏向一边。
真是，糟糕。
这家伙，顶着一张斯文败类的脸居然说出这种话。
沉默间气氛有些微妙，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僵持半个小时，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周岁澜回到床上，躺下休息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藤曼开始蠕动。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凄厉的尖叫。
周岁澜猛地坐起身。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大概是傍晚时喝了些酒，梗着脖子骂骂咧咧，非要砍断缠在自家栅栏上的藤曼。
然而柴刀劈下去的瞬间，藤曼突然猛地抽回，又以更快的速度此过去，尖锐的末梢像一把匕首，直直刺穿了猎户的胸膛。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男人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被藤曼死死缠住，拖着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朝着广场的方向而去。
周岁澜看到外面的景象，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夜漫长得像没有尽头。
屋外的藤曼始终没有停歇，黏腻的蠕动声、尖刺剐蹭墙壁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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