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如同亿万只怨魂冻结的冰冷吐息,沉甸甸地压在黑色砾石高地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沉铁磐山盾的金属腥气、镇魂毒魄散的致命甜腻、蚀魂毒油的刺鼻尸臭、雷煞符石残留的焦糊、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混合,形成一股名为“绝壁”的窒息感。逆光战旗在混杂的能量涡流中疯狂招展,深褐近黑的旗面上,那扭曲向上的染血荆棘,缠绕着魔气的戾纹与道法的雷痕,如同指向苍穹的染血獠牙,旗角处,几点新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是石头和老篾头最后的热血。
高地中央的空地,已然化为一座沉默的坟场,又像一头压抑着无尽悲愤、即将扑向猎物的重伤凶兽。
虫牙沾满干涸泥浆和暗红血痂的小脸冰冷如铁,那只锐利的独眼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比腐水黑油更幽深的火焰。他站在一块巨大的沉铁矿石上,瘦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嘶哑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逆命者的心脏:
“…‘噬骨血漩’…炸了!…石头…用背…扛了…傀儡炮!…老篾头…用最后一口气…吹响了…归家的哨!”
他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猛地指向东北方那污浊天幕下、比之前更加迫近、几乎要吞噬地平线的粘稠暗红尘云!
“净世盟的狗…被崩掉了…半嘴牙!…但…那只是…一条…看门狗!…真正的魔窟…”虫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穿透力,混合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痛,狠狠砸向那翻滚的尘云核心:
“…‘归墟之眼’…就在…那血云…下面!…吉萍姐…就在…那魔窟…最深处!…被锁着!…被…当成…灯油…在熬!”
“吼——!!!”铁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震天的咆哮!空荡的左肩断口处,简陋焊接的沉铁碎片在巨大的悲愤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红的血珠再次渗出!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那面刚刚完成、更大更强的沉铁磐山盾,盾面上新烙印的“引能”、“固”、“散”复合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土黄色光芒!巨大的盾牌被他狠狠顿在地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碾碎它!…救吉萍姐!…给石头…给老篾头…报仇!!!”
“报仇——!!!”秃鹫的独眼瞬间血红!巨大的“破城吼”骨弩被他猛地拉开,鬼电藤弦绷紧发出刺耳的嗡鸣!那支淬了蚀魂毒油、箭头闪烁着幽绿与紫电混合光芒的“沉铁毒魄吼箭”,死死锁定东北方尘云下某个巨大的、若隐若现的阴影!“…老子的箭…要…射穿…那魔窟的眼!!!”
“报仇——!!!”瘦猴抱着依旧昏睡、小脸苍白的小豆子,沾满药泥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爆发出焚尽一切的疯狂!他死死攥着装满“镇魂毒魄散”的皮囊!“…毒死…那帮…抽魂炼魄的…畜生!!!”
“报仇——!!!”赵乾手中的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微弱青光,剑尖直指苍穹!孙丙在瘦猴的搀扶下挣扎站起,胸口被歌声净化后依旧狰狞的伤口因激动而渗出血丝,眼神却如同淬火的钢!天枢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盘坐在雷煞符石前的枯瘦身躯却挺得笔直,指尖跳跃的暗紫色电蛇发出噼啪的爆响!“…青岚血债…今日…以雷…洗刷!!!”
“报仇——!!!”鬼面青铜面具下的幽绿魂火疯狂跳动,周身翻腾的黑气带着刺骨的怨毒!骨罗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阴影中,惨白面具下的深紫色魂火死死盯着东北方,缠绕黑气的巨大骨手捏得咔咔作响!“…魔焰窟的魂…要…撕碎…那‘新天道’的…皮!!!”
“报仇——!!!”老篾头带出来的哨手学徒,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含着泪,用颤抖的手举起那只沾满老篾头最后血渍的黑色骨哨,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呜呜呜——————
苍凉、悲怆、穿透灵魂的哨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撤退的号角,而是冲锋的序曲!是血债血偿的宣战!是向那吞噬一切的魔窟发出的、不死不休的挑战!
吼声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在骨哨的悲鸣中轰然爆发!汇聚成一股撕裂腐水泥沼、撼动污浊天幕的洪流!逆光战旗在声浪中疯狂招展,旗面上新染的血迹如同燃烧的火焰!
李之心盘膝坐在战旗基座旁,周身流淌的淡金色微光骤然变得凝练、炽盛!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滔天的恨意和决绝的意志彻底点燃!蚀骨豺的剧毒在经脉最深处疯狂冲击着意志壁垒,混乱的低语如同亿万根毒针扎刺着灵魂,但此刻,这一切都被一股更庞大、更纯粹的力量——那是由无数牺牲、无数悲愤、无数不屈的意志汇聚而成的洪流——狠狠压下!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又仿佛在与冥冥中的某个存在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覆盖全身的淡金色微光如同沸腾的熔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低沉的风雷之声!胸口的骨制护心镜上,那道沉铁填补的裂痕,流淌的金光前所未有的凝练,仿佛随时要破镜而出!
虫牙布满血丝和污泥的独眼,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面猎猎作响的逆光战旗,看了一眼战旗下金光沸腾、如同即将苏醒的远古凶兽般的李之心。他沾满污泥和血痂的手猛地一挥!
“逆命联军——!!!”
“目标——归墟之眼!!!”
“开拔——!!!”
沉重的、用覆地犀甲兽腿骨和沉铁框架加固的寨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门外,是翻滚着致命瘴气、遍布陷阱与死亡的无边泥沼,更是通向最终地狱的血路!
以铁手为最坚硬的锋矢!他魁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峦,巨大的沉铁磐山盾顶在最前方,盾面上土黄色的符文光芒稳定而凝练,将扑面而来的灰绿色瘴气强行排开!空荡的左肩断口处,暗红的血珠在每一次沉重的步伐中滴落,渗入黑色的砾石。他的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磐石般的决绝和刻骨的恨意!紧随其后,是手持各种简陋沉铁大盾、组成紧密龟甲阵型的凡人重步兵,他们是联军最厚重的血肉城墙!
铁手两侧,秃鹫的“破城吼”巨弩和鹞子带领的骨弩手们,如同移动的钢铁刺猬,弩弦紧绷,淬毒的箭矢闪烁着致命的幽光,警惕地指向瘴气中每一个可能扑出危险的角落!弩身经过沉铁加固和鬼面魔火淬炼,散发着冰冷的金属气息。
阵型中部,瘦猴抱着昏睡的小豆子,被几名同样精通药毒之道的幸存者保护着。小豆子纯净的哼唱从未停止,歌声如同无形的纯净溪流,艰难地流淌在充满戾气和杀意的队伍中,微弱却顽强地安抚着战士体内躁动的气血,压制着蚀魂毒油等邪物潜在的侵蚀反噬。天枢长老和青岚残存弟子被护在核心,他们脸色苍白,气息不稳,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指尖跳跃的电蛇随时准备引动天罚!赵乾和孙丙手持断剑残符,护卫在长老身旁。
阵型两翼,鬼面、骨罗刹带领的魔焰窟残部,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他们周身缠绕着或浓或淡的阴寒魔气,手中把玩着淬毒的骨刺、骨刃,眼神冰冷而残忍。骨罗刹带来的阴煞铁锭被临时熔铸成带有倒刺的沉重链锤和骨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他们是联军最致命的毒牙!
队尾,由石头生前最信任的副手带领的工兵队伍,沉默地背负着最后储备的沉铁雷煞符石、蚀魂毒油罐以及各种陷阱部件。他们是最后的防线,也是为魔窟准备的最后“礼物”。
整个联军,如同一柄由血肉、钢铁、魔气、道法、剧毒和纯净意志强行熔铸而成的染血重剑,带着碾碎一切的悲愤和同归于尽的决绝,刺入腐水沼泽翻滚的灰绿色瘴气深处!
每一步踏下,都溅起粘稠冰冷的墨绿色泥浆。瘴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怨魂,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口鼻,腐蚀皮肤。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死亡泥潭,随时可能吞噬失足者。空中,残留的、被惊动的腐化毒蛾和长着骨刺的怪鸟发出凄厉的嘶鸣,不时俯冲而下,被警惕的弩手射落。更深处,隐隐传来变异巨兽沉闷的嘶吼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虫牙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始终游弋在队伍最前方数十丈的阴影之中。他换上了一身新的、更加贴合的墨绿色伪装衣,脸上涂着厚厚的污泥,只露出那只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独眼。他是联军的眼睛,是最致命的探路毒牙!凭借着对沼泽地形的深刻记忆和野兽般的直觉,他引领着庞大的队伍,在看似绝境的腐水泥沼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避开最危险的流沙毒潭和大型变异兽巢穴。
“停!”虫牙冰冷嘶哑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震动频率极低的骨片传递到后方。整个庞大的队伍瞬间如同凝固的雕塑,停在了一片相对干涸、布满巨大黑色沉铁矿石的乱石滩边缘。
前方,灰绿色的瘴气翻滚得异常剧烈,颜色也变得更加粘稠暗沉,几乎如同墨汁。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重血腥、灵魂哀嚎以及某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穿透瘴气,狠狠拍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连铁手那磐石般的身躯都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盾牌上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秃鹫架起的“破城吼”弩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小豆子在昏睡中不安地蹙起了眉头,纯净的歌声出现了一丝颤抖。天枢长老和鬼面等人更是脸色剧变,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虫牙如同壁虎般紧贴着一块巨大的沉铁矿石,沾满污泥的独眼死死穿透前方浓得化不开的瘴气。
视野前方,是一片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环形洼地!洼地如同被一只灭世巨拳狠狠砸入大地形成,边缘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岩壁,壁面上布满暗红色、如同巨大伤疤般流淌的诡异符文。洼地之内,翻滚的已不再是灰绿色的瘴气,而是粘稠如血浆、散发着刺目暗红光芒的浓郁血雾!血雾之中,无数扭曲的、半透明的人脸和兽影无声地哀嚎、挣扎,如同被禁锢在琥珀中的亿万怨魂!
洼地的最中心,一座庞大得如同山岳般的黑色祭坛,刺破翻腾的血雾,狰狞地刺向污浊的天穹!
那就是“归墟之眼”!
祭坛通体由一种从未见过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归墟黑石”构筑而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如同活物般的巨大暗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亿万条吸血的蚂蟥,不断吞噬着血雾中那些哀嚎的怨魂能量,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和深入骨髓的邪恶!祭坛的基座庞大无比,如同巨兽匍匐的躯体,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孔洞,每一个孔洞中都隐约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哭泣和绝望的呻吟——那是尚未被投入核心的凡人祭品牢笼!
祭坛向上急剧收束,形成数层巨大的环形平台。每一层平台上,都矗立着更加巨大、更加复杂的暗红色符文阵列,阵列中心,悬浮着由纯净能量构成的、散发着刺目银白或惨绿光芒的诡异符文球体,如同邪恶的眼睛,监控、引导、增幅着整个祭坛的能量流动!无数粗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带,如同巨兽的血管,从祭坛基座的血雾中抽取能量,向上输送,汇聚向祭坛的最顶端!
祭坛的最顶端,并非尖塔,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深邃如宇宙黑洞,边缘却燃烧着粘稠的血焰!漩涡中心,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吸力,而是一种扭曲、崩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法则都彻底撕裂、归于虚无的恐怖意志!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就足以让人的灵魂陷入疯狂的低语和永恒的绝望!
而在那如同地狱之口的暗红漩涡下方,祭坛最高一层的环形平台中央——
一个纤细的身影,被无数粗大、由暗红能量和扭曲符文构成的锁链,死死束缚在一座由惨白骸骨垒砌的祭台之上!
是吉萍!
她的身体,大部分已经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半透明结晶化!曾经温润的肌肤被冰冷、坚硬、流转着暗红与银白驳杂光晕的晶体取代,如同最残酷的艺术品。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萎的水草,缠绕在冰冷的晶体上。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污浊的水晶,唯有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和茫然,如同两潭死寂的冰湖,倒映着上方那缓缓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暗红漩涡!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从锁链上延伸出来,刺入她结晶化的躯体,如同贪婪的水蛭,不断抽取、输送着什么。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的气息,正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强行从她体内剥离,汇入那通往漩涡的能量洪流之中!每一次抽取,她空洞的眼中都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茫然和空洞吞噬。
她不再是吉萍。她是“道标”,是“容器”,是这座吞噬万灵魔窟的…灯油!
嗡——!
一直盘膝坐在战旗下、周身淡金光芒沸腾如熔炉的李之心,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全身的凝练金光如同遭受重击般剧烈波动!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燃烧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炽烈光芒!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受伤荒古凶兽般的低沉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炸响!这咆哮并非声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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