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万历皇帝是真的发怒了!
原因,是他看到了一位名叫丁应泰的兵部赞画主事,呈上来的弹劾奏本。
而丁应泰弹劾的那一个人,名叫杨镐!
“来人!”朱翊钧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下令道:
“把内阁那几个废……全给朕叫来!朕倒要问问看他们这些个狡猾的老狐狸!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瞒过他们,直到今天才出真相的!”
朱翊钧气到都有些破音了,回想起上个月时,他还在为杨镐上疏的‘开年喜报’而高兴了好一会儿。
本以为新年新气象,本以为万历二十五年的晦气已经去了,本以为远在朝鲜蔚山的明军们真打了一场大胜仗。
然而,这些都只是一個‘以为’而已。
现实是残酷的,万历二十六年的开年,并没有什么新气象。而远在朝鲜半岛的明军,也并没有打什么大胜仗。
相反,明军不但没有打胜仗,甚至还打了一个大大的败仗!
其实,明军此次在围攻朝鲜蔚山城时,起初是获得了小胜,打了场小胜仗的。
然而,倭军不是傻子,小日子们眼见打不过明军,于是干脆选择了闭城不出,龟缩于城中坚守,等待援军前来救援。
加上当时的朝鲜天寒地冻,明军们用来攻城的大炮难以点燃,这也致使明军们围城围了整整十日,都未能攻克此城。
眼看日子一拖再拖,再这么围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倭军似乎也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为了防止明军们围急眼了,学精了的倭军直接使出了‘诈降’一计,为缓兵之计!
而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诈降的一计,却是成功骗过了明军的最高指挥官:杨镐。
事实证明,这位万历八年的进士,被朝廷任命为右佥都御史,奉命经理援朝军务的杨大人,似乎并不太适合负责打仗事宜。
杨镐既没有宋应昌的本事,更没有李如松的心眼,故而,杨镐被倭军们搞了。
而且,还是在万历二十六年的新春之日。
遥想万历二十一年时的正月,李如松率领明军,取得了平壤大捷。
可在这万历二十六年的正月初三,同样的新春之日。
当驻扎在蔚山城外的明军们,看到李如松当年的手下败将小西行长,率领着大批倭军赶来支援蔚山城内的倭军时,素来英勇的明军将士们,居然被吓慌了神!
当然,将士们的临阵慌乱,除了因为朝鲜正值严冬,天寒地冻,致使火器难以点燃以外。
与粮食短缺,以及主将领们的错误指挥方式也逃不了关系。
而身为明军最高指挥官的杨镐,许是没见过那么多的倭人,害羞了吧,他都还没来得及下令指挥,自己就先骑着马跑了……
嗯……先跑了……
明军副指挥官麻贵见状也是呆住了,老大都跑了,他还打个屁啊?
于是乎,麻贵也跟着杨镐的屁股后头一起跑了……
带头的将领们都跑了,底下的明军将士们顿时士气全无,此战结果可想而知!
此战九将皆溃,死者无算,辎重多丧失!
要不是吴惟忠等人断后,后果将要不堪设想!
杨镐等人,就这么一路逃到了庆州,许是怕倭军追上来,他直接下令,将明军全部撤回了王京城。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毫无疑问,这开年的一仗,是一场大败仗!
此战还未打就输了,还死伤了那么多的明军将士,杨镐深知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故而,杨镐与兵部尚书兼蓟辽总督的邢玠合谋了!
他们不但不如实上报败况,反倒还掩败为胜,臭不要脸的向朝廷奏捷!
内阁很快就收到了杨镐发来的‘喜报’,远在京师的阁老们哪里知道朝鲜战场的真实情况。
一听打了胜仗,纷纷大喜,并急着向万历皇帝报喜!
朝廷上下都在高兴打了场大胜仗,然而此战的实情,却是明军死伤者,高达万人之多!
而杨镐却拒不将实情上奏,他坚定的只上报死亡者,仅有百余人而已!
除此之外,杨镐还收到了内阁发来的夸奖手书,称赞他此战打得漂亮,实乃用兵如神!
如此荒谬之事,若是真就这么被遮掩了过去,那可真就是没天理了。
虽然世上的天理的确不多,但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
兵部赞画主事丁应泰,得知了杨镐打败仗的真实消息,愤怒的他二话不说便前去质问杨镐,接下来该怎么办!
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总不可能一直遮掩。
事实证明,杨镐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他不但不想着怎么捂住丁应泰的嘴,反倒还拿出了内阁阁老们‘官方夸奖’他打胜仗的手书,对着丁应泰耀武扬威的炫耀了起来!
并表示——皇上跟阁老都夸我了,你算个屁,敢在这里跟我叫板?
脑回路本就不太正常的杨镐可能没有想到,他这次算是踢棉花踢到铁板上了。
本就愤怒的丁应泰被如此羞辱,气得他直接上疏弹劾杨镐二十八条罪状、又加十条羞耻之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下子,墙塌了,真相也被捅出来了!
这下子,不仅内阁,百官们都知道了,万历皇帝朱翊钧,也知道了!
糟心的万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才过去,没成想万历二十六年才刚开春没多久,就打了这么一场乌龙大败仗!
出了这么大的事,万历皇帝朱翊钧不可能不愤怒!
出了这么大的事,内阁说什么都得承担责任!
于是乎,内阁首辅朱赓又病倒了。
而内阁次辅于慎行,可就要倒大霉了!
正所谓祸福相依,于慎行虽然即将被皇帝陛下斥责,却也终于得以能够再见他的皇帝学生一面了。
……
就在于慎行等阁老,被皇帝陛下宣去臭骂之时。
贡院外的学子们,在各自亲人的陪送与鼓励之下,即将进入考场。
……
贡院外。
“五哥,别怕,考不上就考不上,反正你身上都已经有荫官了,又娶了五嫂,这辈子是稳了!”
张静修目光真诚地安慰着哥哥张允修,说着自认为安心的安慰话语。
张允修有些无语了,他干脆不去看这个缺根筋的糟心弟弟,谁知一扭头的功夫,耳边又传来了妻子李氏的念叨。
“听说贡院里头,三年都没人打扫,那得脏成什么样啊,也不知道夫君你会被分到哪间号舍,可千万别是茅房旁边啊……”
李氏满脸都是心疼,一想到自家男人这么细皮白肉却要去贡院里头受苦,爱夫心切的她心都疼死了。
“好了。”张允修转头对一同来送他进考场的张简修说道:
“四哥,你先带他们回去吧,我马上就要进贡院了,你们不用在这等了。”
“这怎么行!”张简修一脸严肃道:“我们得亲眼看着你进去了才安心!”
“是啊是啊。”李氏忙是指着一旁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随从说道:
“夫君,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多用得到的行李,我们要是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拿得动啊。”
张允修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都跟伱说了多少次,别准备那么多东西,不是我不想带,是我带不进去啊……”
“人家也是担心你在里头吃苦啊……”李氏委屈地低下了脑袋。
“唉……”张允修也是对这个皇帝强行塞给他的妻子无奈了。
他虽然很排斥这个骆思恭的亲表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妻子对他的照顾的确无微不至。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对他好就能够改变的。
“话说大侄子也真是的。”张静修不太高兴道:“他都不来送一送五哥你……”
此话一出,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的确,便是就连骆思恭都跟在张简修身边,来送他的表姑父张允修进考场了,而平日里跟张允修关系最好的张重辉却是没有来。
“好了!”张允修的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不容反驳道:
“都回去吧,把东西留下就行了!”
……
张允修这么一强硬起来,倒还真有用,总算是将这些来送他进考场的亲人们,全都给送回去了。
放眼望去,贡院外前来赴考的举子们,大多数都有着亲朋好友来陪送。
张允修不是不想要人陪送他,只是他想的那个人没有来。
张允修知道,张重辉是怕他压力太大,这才刻意不在这一天来送他。
毕竟有时候亲人的期盼,往往才是最令人感到压力和紧张的。
“考不上也没事,你还年轻,再等三年也无妨。”
这是张允修上一次见张重辉时,对方对他说的话。
张允修知道,别人或许还有很多个三年,可他没有。
他是个罪臣之后,倘若不能在于慎行还在内阁的时候考中进士,今后怕是再也没有希望了。
张允修还知道,哪怕张重辉怕他担心分神什么都没有跟他说,他也猜得到皇帝留给张重辉的时间不多了。
“我一定能考上!”
给自己打完气后,张允修背上行囊,朝贡院大门走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人群中,张重辉默默看着这一幕。
直到亲眼看见张允修通过了搜身,并且成功进入了贡院,他这才松了口气。
张允修进去贡院了,张重辉也准备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发生的一起争执,却是让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
杨春元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趁着今日东宫没课,恰巧即将春闱,便想着来贡院门口凑凑热闹罢了。
没成想,他只是‘实话实说’的点评了一个路人两句而已,对方居然二话不说就冲上来掐着他的衣领,挥起拳头就要揍他!
“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嘛!”
杨春元嘴上强硬着,实则心里却是有些怵得慌。
毕竟这个攥着他衣领的傻大个力气实在是大的很,再看那几个三两下就被对方给打趴下去了的随从,杨春元猜,这应该是个练家子!
“老子管你什么身份!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这般羞辱我父亲,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听着魁梧青年的愤然质问,杨春元直接懵了……
不是,他什么时候羞辱对方的父亲了?
“你有病吧!”杨春元自觉无辜,恼骂道:“我什么时候羞辱你爹了!你欺负人!”
眼前的魁梧青年显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是愈加愤怒了起来,大骂道:
“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还真是会颠倒是非黑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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