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侧身一看，只见一名小女孩正盯着自己，约六七岁的模样，看上去生得十分乖巧。
她放下刀叉，笑着打起招呼：“你好呀。”
小女孩盯着江灵面前的慕斯，软糯地应了声：“姐姐好。”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江灵迅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但小女孩衣着华贵，又能进入晚宴，肯定是某个贵妇的孩子，这样的孩子绝不可能缺少食物。
江灵晃了眼盘中的慕斯，蹲下身温柔地笑道：“既然你妈妈不让你吃甜点，想必是你对某些东西过敏，或者暂时身体不舒服，要是吃了它，你可能会进医院，打针可是很疼的呢。”
小女孩皱了皱眉，嘟着嘴：“姐姐，我就尝一口，好吗？”
纯净的目光看得江灵心头一软，可就算她再怜爱也不能随便将食物给陌生的小女孩。
“不是姐姐不想给你吃，你这么可爱的小脸蛋，要是生病了该有多么难受呀，”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要不然这样，你去挑一个妈妈允许你吃的食物，来和姐姐一起吃，好不好呀？”
话虽这么说着，但江灵并不是真的打算让小女孩去挑选食物，万一对方拿个什么过敏的东西，以自己的身份，那可是百口莫辩了。
她猜想小女孩是偷溜出来的，眼下大人肯定在四处寻找，因此才会打算将小女孩带到显眼的地方去。
而一切正如江灵所料，她刚将小女孩带到餐桌前，一名贵妇就说着“哦么呐”，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江灵送开小女孩的手，恭顺地笑了笑。
贵妇上下打望了她一眼，礼貌地道了声“谢谢”。
江灵在酒店服务过很多客人，她双手交叠在身前，职业性地扯开了习以为常的笑。待小女孩被带走才收回目光，她转过身，打算再拿些比较中意的食物。
她刚拿起夹子，身侧就飘来一股木质的沉香，即使混杂在食物的香味之中，也能轻易地被她分辨出来。
江灵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低沉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你今夜也是客人，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
陆磊在一旁目睹了方才的情形，先前翻译时江灵也作得一副低眉顺眼，看起来与在这里的服务员没什么两样。但无论她的工作是什么，今夜都是自己带来的人。
因此他不喜欢江灵这副任谁都可以使唤的模样。
江灵轻易地就捕捉到陆磊话中的深意，自己在被对方带入晚宴时就成为了他的附庸，像是古代的主子与仆人，纵使是仆人也要随着主子的身价表现出对应的态度，不能丢了主人的面子。
她抬起头望去，即使在夜色的掩盖下，也捕捉到了陆磊眼底的一丝不满。
江灵放下夹子，她没有做任何辩解，仍带着温和的笑：“嗯，多谢陆先生，”说完，她放下空盘子，转身离去。
陆磊本以为她会辩解，比如这是她的职业习惯等等，但她却出乎意料的沉稳，可从她放下空餐盘的动作来看，他明白自己的话说重了。
即使两人今天才认识，他也认为江灵极其聪明，极其敏感。自己的话虽是出于好意，但又确有歧义。
金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中晃荡着，陆磊望着她的背影，寻思着是否该跟上去解释，可转念一想，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又何必在意。
五彩的灯光照在茂密的树冠上，显得阴影处更深了。
江灵回到座位，桌上的餐盘已经被收走，她摸了摸肚子，已经有八分饱，晚上少吃点也行。
至于陆磊说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曾因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从小独立的生活造就了她坚韧的性格，出生本已经注定，又何必在意世俗的评判。
若非这样的心性，江灵很难做到处名利场不动摇，或许也会变得同其他人一样追名逐利，攀附权贵。
人一旦贪婪，就容易变得面目全非。
一座高楼上，巨大的钟盘里发出了轻轻地撞击声，乳白色的时针指向了8点，江灵还有1个钟头可以四处溜达。
青川度假村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地方，她边走边看，细心地留意着四周的指示牌，看看是否有不允许进入之类的标语，她可不想惹出任何麻烦。
逛了约半个小时，江灵感到有点累。平日里上班也就穿3厘米的工作鞋，而这双鞋有4厘米，高一厘米也是高。
她朝四周望了几眼，转弯走向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打算松松腿再往回走。
江灵停在一棵看起来有些年份的树下，刚准备落坐，就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略尖锐，带着哭腔。
她可不想偷听别人打电话，准备转身离开，却见那女子忽地从树后奔出。
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江灵还没来得及说声“抱歉”，就见对方“哇”地哭了出来。
她愣了片刻，认为自己不该打扰一个心情不好的人，可看到对方精致面容上滚落的眼泪，她却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在女子垂头哭耸着肩膀时温柔地将人抱住，轻轻地顺着背安慰。
女子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控住不住流泪，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可她此时已顾不得丢脸，平日里积累的委屈和情绪通通化作了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她哭得愈发伤心。
江灵虽有些拘束，但面对一个心情低落的人，又都是女孩子，她内心的柔软被一瞬勾起。尽管她的腿已经很酸，却还是直直地站着，任由对方抱着自己流泪。
就这样哭了好一会，女子的声音才渐渐转为哽咽，她松开给予自己慰藉的陌生女孩，用英语说了声抱歉。
江灵不清楚她是哪国人，也用英语回了声“不客气”，随后掏出纸巾温柔地擦干净对方脸上的泪痕，又将沾湿的头发拨到耳后。
女子凝视着她，明明是一张年轻的脸，可行为却带着母亲般的慈爱。本来跌入谷底的心情也似乎平复了一些，她开口，嗓音些微沙哑：“你会不会认为我这样哭很歇斯底里？”
“怎么会，我难过的时候也会流泪，哭和笑一样，它只是种情绪，人有情绪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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