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娘子独自隐居深山多年,住处虽简朴却处处暗藏玄机,这些屋檐角悬挂的铃铛,实际由细密几乎不可见的丝线牵引串联,组成了一个铜铃阵,若有人擅自闯入触发陷阱,便会提醒警戒。
宋青瑛和墨娘子赶去陷阱处,可当二人借着月光看清楚时,皆是一时间哭笑不得。
“死鬼?”
被悬挂在歪脖子树上的小灰驴看见宋青瑛,扯着嗓子长嘶,四条腿在空中踢来踢去,宋青瑛忍着笑,把死鬼放了下来。
墨娘子见来的不是人,暗暗松了口气。死鬼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粗喘着扑腾起来,啊偶啊偶地叫着,用扎人的驴嘴扯宋青瑛的袖子,引得墨娘子嫌弃地站远了些。
“它脖子上有东西。”冷不防背后传来声音,宋青瑛和墨娘子皆是唬了一跳。
韩濯方才听见铃阵大响,实在没忍住下床跟了出来。
“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
韩濯摇摇头,苦笑道:“饶了我吧,我已经躺两天了,再躺下去腿就要废了。”
墨娘子抱肩道:“她伤的又不是腿,你不让她下床没啥作用。”
韩濯率先伸手,解下了死鬼脖子上拴的东西。
“这好像是李三三的药包。”
死鬼扯着嗓子嚎了几声,继续拽宋青瑛的袖子。
是不是出事了?
墨娘子看着两人神色,了然道:“你们要走了?”
宋青瑛有些犹豫,韩濯的伤只是刚稳定,若是李三三那边出事,怎么能让她再去涉险?
韩濯却回得很快:“这几日多有叨扰。多谢前辈搭救,我们也不好久留了。”
“你走了,要你注解的稿子怎么办?”
韩濯想了想道:“前辈若信得过我,我便带上,批注好便一部分一部分寄给前辈。”
“不行!”墨娘子斩钉截铁:“手稿只能留在我这儿。”
韩濯无所谓道:“既如此我便另默一份,可能文字有些出入,但道理终究一样,不妨碍什么。”
“你默得出来?”
“差不多。”她数学基础学得还算扎实,至少知识框架记得很牢靠。具体公式记不清,用大白话写一点基本思路还是没问题的。
宋青瑛大受震撼,他哪里知道韩濯学过,只道她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墨娘子满意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的藏书除了手稿外,你可以带走一本,日后你若是有命活下来,把手稿注解好了,我的藏书随便借阅,送你两本也成。”
随后补充道:“你若是识货便知,我的这些藏书里面,不少都是天上地下仅有的孤本,千金难求,连宫里的藏书阁都比不上。”
韩濯听了这话分外心动,眼神亮了亮:“多谢前辈。”
墨娘子笑骂道:“呆货,一个两个尽叫我前辈,说多少遍都不听,我就那么老?”
“多谢墨姐姐!”韩濯心情好,嘴也跟着甜,笑眯眯地朝墨娘子仰着脸。
墨娘子突然有些恍惚,但很快回过神来,带着笑意骂道:“去去去,别在我跟前卖乖,要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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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山寨里一片寂静,被推出来守夜的倒霉蛋困得几乎睁不开眼,和他们一直不对付的山匪头目前两日被不知哪来的大侠一下子穿了脑袋,现下山寨里哪有什么威胁,自己睡一小会儿应该也没什么事。
他靠着木栏闭上眼,意识刚刚迷糊起来,就猝不及防被人捂住了嘴。
他彻底清醒了,拼命挣扎起来,一把寒刃却抵上了他的脖颈。
“别动!”
身后的人个头不高,力气却很大,他几乎要窒息了,与此同时,阴影处又缓缓出一个人来,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另一半被月光照得惨白。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那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最近,你们这儿有没有来过一个道姑打扮的人?”
那人小幅度晃了晃头,示意自己被捂着嘴说不出话。
暗处那人颔首:“别耍花样。”
身后的人接到信号,撤走了他嘴上的力道,可匕首还照旧抵在脖子上,微微渗出一点血来。
那人咽了口唾沫,刚要说话,木塔下方却有说话声传来。
“姑娘,真的不考虑留在寨中?”
“有这功夫废话,不如快放姑奶奶走,我都说了,我不是闲人,我有差事的。”
这声音清脆得像噼里啪啦倒出来的银豆子,不是李三三是谁?
韩濯没有废话,一个手刀果断地把守夜的倒霉蛋劈晕了。
瞭望塔实在是一个偷听的好地方,这里四面没有草木,月亮光溜溜照得地上下雪一般银亮,韩宋二人对视一眼,在暗处细看。
“有意思,跟着驸马没前途,难不成跟着你做土匪就有前途?”
李三三在前面一面走,一面骂骂咧咧:“你这是强买强卖,我当初也没要你救我们啊,凭什么你说啥我都要答应你?”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高挑的男人,额上也是系着红巾,辩解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娘管你什么意思!”
韩濯和宋青瑛两个人蹲着鬼鬼祟祟听墙角,听到这对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茫然。
李三三这是要被抓过去当压寨夫人?
不过这看起来像“红巾贼”头领的人,感觉没什么匪气,气势上比李三三矮了一大截,倒也不像是逼婚的样子。
“李姑娘……我…”
“你怎样?”
还能咋样?韩濯想当然,这桥段电视剧拍过多少回了,肯定是要表白。
韩濯这么想着,身体前倾了一点,兴奋极了,伤口隐隐的疼都顾不上了。
那男人憋了片刻,这话在嘴边欲言又止回锅了好几回,把韩濯急得够呛。
“他怎么还不说?急死我了。”韩濯小声抱怨。
宋青瑛有些无语,斜了韩濯一眼。
“李姑娘。”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视死如归一般闭了眼,对李三三道: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驸马?”
啊?
韩濯脖子狠狠抽了一下筋,被雷得外焦里嫩,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噎了一下,忍了几秒还是咳出了声音,牵动了左腰伤口,疼得呻吟了一声。
“谁?”
两道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
攻守之势异也。
片刻后,韩濯和宋青瑛站在头领面前,屋内四周全部站着提刀带枪的红巾贼,好歹是没捆他们。头领坐在虎皮椅子上,阴沉沉看着两人,似乎在埋怨他们坏了好事,方才李三三见了故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地问东问西,就被“请”到了房间里面。
韩濯咽了一口唾沫。
这人看上了李三三?
韩濯之前其实没注意过李三三长得好不好,而现在明明是危急存亡之秋也,驸马清奇的脑回路却不可控制地跑偏,回味起了这门亲事的可能性。
李三三平时不修边幅,素面朝天混在一帮泥腿子里面招摇行骗,让人忘记了她其实生得浓眉大眼,灵气逼人。韩濯又瞧了瞧这红巾贼的头领,身为匪首,长得…竟然很端正?
好像和李三三还有点夫妻相?
什么跟什么!韩濯清空了自己乱七八糟的脑子,虽然说两个人相貌不俗,虽然说两个人一贼一匪臭味相投,虽然说这匪首看起来十分讲道理,但是李三三不乐意,那是绝对不行的。
匪首发话了。
“你就是韩濯?”
语气好像在盘问勾搭别人老婆的小白脸。
韩濯装大瓣蒜:“在下随行的医师失踪多日,鄙人也一直在找她,听闻音信就立刻赶到贵寨,事出突然,没来得及递上名贴,请您见谅。”
“说得倒是很客气。”匪首阴沉着脸:“你就是这么客气的?”
韩濯顺着目光看去,那放哨的倒霉蛋被人扛进了屋内,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但鼾声如雷,不像纯晕。
“我问你,”头领道:“李姑娘是你什么人?”
韩濯朝宋青瑛挪了挪,飞快答道:“随行的医师。”
“京城那么多名医,驸马找一个不难吧,为什么单单要一个江湖游医做随从医师?”
“李姑娘是我朋友,她认识我比驸马还早些。”宋青瑛站到了韩濯前面,回答道:“李姑娘虽是游医,但医术高超,胜过御医百倍,愿意和我们去灌州,是和我们有情分在。”
那匪首冷哼一声:“灌州?那地方穷山恶水,她跟着去能有什么好前程?”
“这便不是旁人能置喙的了。”宋青瑛不卑不亢道:“李姑娘愿意和我们来,这是她为自己选的前程,为何您不相信她的眼光?”
那人站了起来,面沉如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京城纨绔私下里有多龌龊。”他透过宋青瑛,恶狠狠盯着韩濯。
“我张大成虽属匪徒之辈,却是劫富济贫的义匪,做不来伤天害理的事,而你们这些人最是道貌岸然,李姑娘天真烂漫,定是被你诱骗了去,你祸害了那么多姑娘,我怎么能放心她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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