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如同战鼓骤然响起。
沈悦灵的心神为之一颤,空洞无神的杏眸猛然聚焦那扇紧闭的门板,熟悉的轻唤——“灵儿?”两字,宛若惊涛骇浪的洪流,险要将她吞噬殆尽。
明明颤抖得想逃离,她的双脚似被钉在地面动弹不得。屋外,密集的敲门声愈演愈烈,到最后,化作狂风骤雨肆虐,嗓子仿佛被勒住的沈悦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断裂的门栓连同她的意志一起击碎。
门外的熟悉身影,精致的轮廓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既模糊又清晰,她的心底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知该如何面对。
许东升静静地站在那里,凤眸如炬,轻易洞悉一切,平静执着地问着,“你怎么不说话。”
秋胥心中焦急万分,面上不敢显露,生怕藏不住秘密的沈悦灵开了口,彻底得罪这尊活阎王,宛若天堑堵在两人中间,试图替愣神的沈悦灵打圆场,“表妹累了……”
话未尽,已然被许东升冰冷的声音匆匆打断,“我没问你,少给我碍眼。”说罢,一把提起秋胥的领口,毫不留情将他整个人丢了出去。
‘砰’地一声,大门紧闭,秋胥被人捂嘴强硬架离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显得犹为刺目。
这一幕发声的如此突然,吓得沈悦灵忍不住惊声尖叫,“表哥!”
他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狂徒!
表哥危矣!
许东升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呼喊,嘴角依旧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讥讽,“你的表哥死不了,你还是担心一下我好了。”
沈悦灵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难道你死得了?”
然而,并未动怒的许东升眉眼含笑,似乎前一刻的阴霾,已随风散去,语气里尽是戏谑,“灵儿盼着未来夫婿早点死,好守寡?”
“我没盼着你死,少往我脑袋上扣帽子。”
瞧着沈悦灵满心满眼装的都是秋胥安危,许东升的心底不禁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然而,面上不曾显露,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我已命人把守客栈各个角落,乌龙寨的贼寇伤不了你的表哥。”
沈悦灵闻言,猛然回首,怒目而视。
他这是,
软禁?
威胁?
他果然是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
许东升只觉得好笑,她这单纯的性子,所思所想尽书脸上,实在不应该和她弯弯绕绕,真是难为她了。
她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自顾自地解开鞶革,脱去衣物,健硕的身材在她眼中若隐若现,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蹭蹭蹭地往外跑。
他这算什么?
莫不是他还贪恋美色,妄图霸王硬上弓!
表哥没提及这一茬,如今孤男寡女,外面又是他的人,她该如何是好?
要不,拿花瓶砸晕他?
这个念头,在沈悦灵脑海里百转千回。
许东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台上的青花瓷瓶,不禁后脑勺微微抽动,顺手拾起青花瓷瓶,掂量了下,语气轻描淡写提醒,“你抱不动,要不换一个。”
嚯!这妖孽,竟敢羞辱她!
他笑了笑,声音温柔带了丝逗趣,“不过是帮我换伤药,能叫灵儿如此苦愁大恨?”
恍然回神的沈悦灵,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伤药与纱布,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波澜,白皙的脸上写满怀疑,“你找我,甚至不惜将表哥丢出门外,仅仅是为了让我帮你换伤药?”
许东升轻叹了口气,试图打消她的顾虑,“灵儿,你可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我不敲门,你们打算待到何时?”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是我表哥。”
许东升明明轻描淡写的话语,又似在提醒,“我是你的夫婿。”
“未来的。”
“迟早的事。”
两人间的气氛微妙起来,不愿与他过多交集的沈悦灵,委婉拒绝,“你看,曲姑娘与你相熟已久,看着就是一副心灵手巧的模样,哪像我笨手笨脚,换伤药这种精细活,想来还是曲姑娘最为合适,免得我一个不小心,弄疼你。”
许东升突然拉起她那双白净如瓷的素手,将药瓶塞了进去,“男女授受不亲,你该明白,未来夫婿的身体只有你能看。”
沈悦灵只觉得一股气血上涌,险些被他这不要脸的惊人之语噎死。
徘徊在一楼大堂的秋胥,显得格外焦躁不安,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抬头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张望一眼,生怕门口传出呼救声。
屋子里许久都没动静,他的心绪反而更加沉重,瞟了眼抱剑虎视眈眈堵在楼梯口的守卫,他很明白,自己不能硬闯,否则不仅会激怒守卫,更有可能给沈悦灵带来更大的危险。
清脆的笑声在楼梯间回荡,曲月彤倚靠在扶手栏杆上,悠闲晃悠着长腿,“不过是换个伤药,瞧你紧张的样子。”
不曾想,这番话彻底令秋胥的脸色阴沉起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表妹还给外男换伤药,表妹的清白有损,可如何是好?
曲月彤仿佛看穿了他的忧虑,却是不削一顾,“你表妹那娇滴滴的模样,风一吹就倒,东升哥哥才不会饥不择食。”
他紧握着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曲姑娘慎言!”
屋子里,血腥味裹挟着淡淡药香,时间变得缓慢而悠长,心绪归于宁静的沈悦灵,原本对他的恐惧、害怕,竟在这不经意间,消散无踪。
她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反复思量,如何能够在不激怒许东升的情况下,顺利取回庚帖,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倘若,在赶往琉璃镇的路上,设法以重金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再巧妙地让他厌恶自己?
主动退婚!
这个想法,不由得让她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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