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扶斐杰俨然已经发愠,厉色训斥几句,扶峥嵘挣扎着,不情不愿唤回面露凶光的狗们,进院,走到一半顿下,侧身招手示意扶宣进去。
旁观了一切的扶织没有说话。
她先前以为扶宣那副老不正经的模样只是初来的伪装,真惹急了也会与人动手,老爹那样疼爱他,他当然有傲气的资本。
这也是扶织忍住没与他动手的原因,反感中又带着点忌惮;从初见面时那一声轻佻暧昧的“妹妹”,到那夜的玉簪和落花,他的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放浪,还带着点上位者寻乐子时故意作出讨好姿态的丑恶。
偏偏他在一众长辈面前又是另一幅模样,扶织最讨厌这样的人,就差没找出世上最恶劣的词来安在他身上。
院门重重关了,哐当一声,震落一树梨花,纷纷扬扬。
扶斐杰没想再管,看她道:“走吧。”
不过从今日的所见来看,似乎还…………真不是。
-
扶宣被扶峥嵘赶到了最偏的内院住下。
瓦上肮脏浑浊,池子里早没了水和游鱼,就连院中的树也是光秃秃的,偶有几只乌鸦飞来停在枝头,哇哇乱叫,抬头就是铅一般沉的天色,让人看了没来由的心烦。
房中光线更阴暗,扶宣坐在角落闭目,须臾,动静响起,抬手接住窗台下飘来的纸。
布满蛛网的轩窗旁,乌鸦驻足着,感受到那一双红眼投来的视线,扶宣抬眼,划破手腕,鲜血涔出的一瞬间,乌鸦就落到了腕关节上,贪婪地舔舐着伤口。
房中血腥味弥漫。
扶宣摸摸乌鸦脑袋,单手打开信纸,一目十行,扔开,那头立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他忽然笑出声,沙哑依然:“字这样丑,阿洹,你还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纸张震得更加厉害:
“我就说了让我来写,你那字跟狗爬似的,谁看得懂,这下好了吧?惹山主生气啦!”
“你还有脸笑我,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笔都握不稳,蠢猪妖!”
“死土鹳说什么?!山主,你看他!”
吵吵嚷嚷,乌鸦喝够了血,对上扶宣细长的眸子,一爪子踩在纸上,那边推搡叫骂一阵,这才停下。
注意到扶宣声音发哑,也不出声训斥,方才被唤作“阿洹”的声音颤颤问:“山主,您不要紧吧?要是在那九宁府待得不舒心,小的们就去接您,十三府有什么好的?臭气熏天,全是人味。”
另外几只小妖叽叽喳喳附和,才安静不过半刻的房中又吵翻了天,正鸡飞狗跳,门咣当大开,扶宣又露出笑容,那人是扶峥嵘身旁的书童,狗仗人势,没好气说几句,又大力关上门。
“…………”
“山主?山主你怎么啦!”
“不必再叫山主了。”扶宣勾手,乌鸦收翅啄他,一双豆子大小的眼猩红似血:“说吧,你们过得如何?”
他当然不是真正的扶宣,严格来说,他没有名字,不止是他,所有妖都一样,妖生来都是没有名字的。
他是一只狐狸,妖山的前山主,十三府的人都叫他佚狐。
前段时间妖山大乱,他身为妖山之主,本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谋乱,没太在意,只派了几个下属前去镇压,谁料对方早有准备,封山放火,大开杀戒,将半座妖山都化为人间炼狱。
这事甚至惊动了远在南边的十三府。
等到他亲自前去迎战时,麾下重将大多死伤离去,还有的投了敌,私下没少劝他早日让出山主之位,或许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忍辱负重,来日或许还能东山再起。
对方是只狼妖,早在暗中有许多小动作,后起之秀心高气傲,放言要与他一分胜负,他应战那日,眼看着快要将对方打爬下,他却忽然感到胸口发疼,吐出一口鲜血。
妖力在慢慢消失,体内像燃了一把大火,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最后,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化出狐形仓皇而逃,妖山辽阔苍茫,他冒雨跑了一夜。
后来几个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小妖偷偷找到他,拿来解药,他才知道是那小子在暗中下了毒。
妖山易主,锣鼓喧天,但狼妖也并没打算给他留条活路,一路派人跟踪追杀,三番五次想要一刀封喉,所幸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将追杀而来的妖解决后,终于逃到了九宁洲。
时序寒冬,临近新春,整个九宁洲满地清白,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碎琼乱玉打在身上,冷得入骨。
在山间的一处庄子里,他看见屋里的床榻上有个俊秀年轻的少年,但脸色惨白,已经没了气,庄子的陈设雅致清幽,少年的衣裳也不似普通的乡下人,周转打听一番,他才知道,这是九宁府主在外的私生子,也是二公子。
老府主年轻出行时没管住自己,在外生下这个儿子后也一直没认回,只每个月寄一大笔银子过来养着母子二人;少年的生母去世后,老府主来看望的次数愈发频繁。
人们都说,老府主眼下是忌惮府主夫人娘家的势力,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着把儿子风风光光地接回去。
狐狸冷笑,看来这位平日一派正气的府主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不算一个好爹,更不算一个好丈夫。
他对九宁府的印象不好不坏,只知道是十三府中较上乘的一家;思虑再三,他决定化作这个少年,先进入九宁府,为日后东山再起做些准备。
这个死去的少年就是扶宣,真正的二公子扶宣。
他死得不明不白,被九宁府派来的人接走那日,左邻右舍都瞪大了眼,寻思人死还能复生?他只是解释前些日子身体抱恙,睡得太沉,劳各位这些年的照顾。
于是,上到八十岁的白头老农,下到刚会走路的垂髫幼童,都以为这其中藏了什么惊天大阴谋,吓得不敢吱声;各人自扫门前雪,等他走后,也就没有人在意太多了。
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悲伤的气氛在房中蔓延,良久,那边的小妖传来抽抽搭搭的声音,貌似还吸溜着鼻涕,回荡在大而空的房中,有些凄惨,半晌,扶宣懒懒抬眼:“哭得难听死了。”
小妖们又问了一些事情,妖都嘴笨,弯弯绕绕半天才问到点上,是问他何时能回来。
乌金西坠,天边红得像被烧出一口窟窿,外面的日头斜下,洒进满地残阳。
“急什么?”
沉默之后,他的声音恢复平静,眼底淡然,像一池拨不开的水,面上泛着早冬时的霜雾:“不过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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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灯高悬,衬得审问堂明亮如昼,乌压压站着一大群村民,其中就有小椿一家,神色格外焦急,望向内堂。
周边的村民离得很远,以这一家人为中心,形成一个偌大的圆圈;小椿她哥说不过村民,只得把气都撒到妹妹身上。
小椿很委屈,但哭出声只会更惨,躲开拳脚默默流泪。
门应声打开,扶织终于出来,几名弟子紧随其后。
等候多时的县令蹭地起身,笑眯眯迎上:“仙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好让他们都记着,日后不再麻烦几位特地过来。”
闻话,在场大多村民们汗颜,眼神飘忽;“山神”的真面目被揭穿后,后山就再没人去过。
扶织今日前来彻查,顺着痕迹,最后查到狼妖果真是从妖山逃出来的,想必也是受到那场祸乱的影响。
起初几人还奇怪,狼妖伪装潜伏在此骗吃骗喝不假,但山神这东西却不是妖山祸乱之后才出现的,早就存在了十几年,狼妖却是今年春才来的后山。
疑点重重,几人深入祭祀的石洞后,却发现事情并没想象的简单。
石洞内还发现了其他妖物留下的脚印,以及往年送来的牲畜的骸骨,血迹已经干涸得发黑,众人勘测半日,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往年潜伏在石洞中的妖怪留下的。
至于往年享受牛羊猪狗的“山神”,也是这些妖怪没错了,眼下却不知所踪;但九宁弟子搜遍整座山头,也没寻到一丝妖气,只能暂时作罢。
担心附近的村民们恐慌过度,扶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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