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大小姐，莫非是怕了这温柔乡？”李玄笑得一脸得意，故意将头凑近王璃，带着几分玩味的挑衅。
王璃瞥了眼窗外渐渐稀疏的雨丝，又淡淡扫了李玄一眼：“李玄，激将法？我们几岁了？早就不吃这套了。”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嘛，就当是一种新体验咯。”
话音未落，她忽地起身，弯腰、探身，伸开手臂用了吃奶的劲狠狠地拍在李玄的肩膀上，随后另一手用纤细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力道。
“啪”一声地弹在李玄的脑门上。
“嘶——！”
李玄故作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被弹红的地方，脸上满是笑意，额间仿佛还残留着少女清冽又鲜活的气息。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城南河畔最负盛名的销金窟——揽月阁。
李玄显然是这里的熟客，甫一进门，浓妆艳抹的管事妈妈便扭着腰肢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人熟稔地寒暄。
可不知怎的，王璃总感觉那管事妈妈眼角的余光，总似有若无地粘在自己身上，让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李玄似乎听到了什么紧要消息，低声与管事妈妈交谈几句，便示意她先安排人带王璃和谢璋去雅座。
此时正是揽月阁最喧嚣的时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与调笑声混杂。
引路的小厮刚走到楼梯口，便被另一拨客人匆匆拉走。
王璃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让小厮自去忙，自己也好转悠转悠，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甜香与酒气，靡靡之音不绝于耳，于她而言，这倒也是一番新奇景象。
两人拾级而上，楼梯上人流如织。
一位左拥美娇娘右抱女娇娥、步履虚浮的客人猛地一个趔趄，直直朝王璃撞来！
王璃下意识右手扶住栏杆，却仍被撞得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踉跄半步，眼看就要摔倒时。
谢璋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圈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他几乎是本能地出手，左手半拢着她，隔绝了周遭的推挤。
也许是这揽月阁内浓郁的甜香熏得人头脑发昏，又或许是独属于男人凛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王璃有些晕乎乎的枕在谢璋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衣料下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体温。
她迷蒙地抬起头，望向那张近在咫尺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带着几分恶意的调侃，故意模仿江湖口吻：“喂，小子！小姐我请你吃香喝辣，还带你见识这人间极乐，你怎么还板着张脸，活像谁欠了你八百吊钱似的？”
谢璋垂眸，对上她那双在迷离灯火下更显潋滟勾魂的眼眸，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迅速移开视线，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多谢小姐……带小人‘长见识’。”
这“长见识”三字，被他咬得极轻，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王璃自然听出了话里的别扭，但她此刻心情不错，才懒得计较。
她转过身，扶着栏杆，面对谢璋，狡黠地后退一步，故意拉远距离。
见谢璋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她忽地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活脱脱一个恶霸少爷的模样，故意恶声恶气地威胁：“给本小姐,本少爷看好了！要是我在这摔了碰了，回府仔细你的皮！”
她微微后退，谢璋下意识伸出手臂，虚虚地护在她腰侧，随着她后退的步伐缓缓拾级而上，只一抬头，就撞进那双写满得意与挑衅的眸子。
刹那间，谢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谢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雅座前，谢璋快走两步，推开雕花木门，王璃脚步未停，哼着小曲，径直走向主位，慵懒地坐下，手肘支着桌面，托着腮，细细打量着。
良久，别说美娇娘前来伺候了，两个上茶的小丫头都没有。
她百无聊赖地拈起碟子里的花生米，“嗒”一声丢在谢璋面前的桌面上，假装纨绔子弟的做派：“啧，我说阿璋啊，怎么还没美娇娘来陪本小……少爷我喝酒听曲儿呀？你还不快去替少爷催催！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阿璋——！！”
这熟稔的称呼如同平地惊雷！谢璋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动作之大险些绊倒了身后的凳子。
王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喂！你干嘛呀？撞邪了？”
谢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垂下眼睫，声音绷得死紧：“我这就去催。”说完，快步离开了雅座。
雅座内只剩下王璃一人，左等右等不见人，连谢璋也一去不返。
她的大小姐脾气终于上来了，霍然起身，一把拉开雅座的门。
门外，李玄和谢璋正巧并肩走来，似乎正要推门而入。
王璃一愣，心中狐疑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起？
还没来得及细想，李玄已越过谢璋，脸上堆着笑，吆喝着：“来来来！美人们都进来！”一群身着轻纱薄裙、环佩叮当的舞姬鱼贯而入，瞬间将小小的雅座填满。
三人重新落座。李玄殷勤地为王璃斟酒，王璃一杯一杯地下肚，谢璋微微打量了李玄一眼，眼中意味更深。
连他都知道王璃的酒量绝对是算不上好的，难道李玄会不知道？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挡在了王璃的酒杯前，将一盏茶移了过去。
王璃察觉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并不多说什么，她酒量虽说不好，可她也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里，寻常在外是定不会贪杯的。
丝竹声起，舞姬们翩然起舞，水袖翻飞，媚眼如丝。
靡靡之音与脂粉香气交织，一派醉生梦死的模样。李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看得起兴，不时点评几句，还迷离地直勾勾盯着王璃，询问王璃的看法。
王璃古怪地看着，怎的李玄这小子，酒量竟比他差那么多？还来不及她多想，一曲终了，舞姬们旋身定格，王璃刚想拍手称快，扯下腰间的钱包赏给众人。
还没等她扯下，“砰！”的一声，雅座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管竹丝乐的喧嚣戛然而止。
门外，一队身着玄黑官服、腰挎佩刀的官差肃杀而立，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为首之人，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温润，一副清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与周边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来人正是新任的监察司主事林远之。
他冷冷地扫向众人，“监察司办案，闲杂人等退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惊惶失措舞姬们的嘈杂。
他一步踏入雅座，目光越过舞姬和谢璋，直直落在主位的王璃身上。
立在雅座中央，没有走近，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在等着李玄的解释。
李玄笑容也缓缓消失，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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