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元年
新帝登基第一年,先皇于四子夺嫡之中驾崩,只留下被掏空了的大梁与寥寥无几的忠心大臣。如今朝堂之上,有可为之抗衡的荣亲王,而后宫内有一方独大的姜淑妃。
百姓民不聊生,地方瞧不起上任的年轻皇帝,贪污腐败样样俱全。新帝势单力薄,大梁岌岌可危。
明月继承母亲遗留药铺已经三年有余,原本日子清闲自得,但国家恒生变故,让药铺一时间忙了起来。兴许是秉承着行善事,少收银子的想法,每日来药铺治病的人从村东头拍到了村西头。
旁人看不得女人行医,明月就将头发束起,带着头纱尽量放低声音,尽所能及去救灾民。
但苦心经营的药铺还是起火了。翻腾的烟雾弥漫四周,而有人趁着这场火闯了进来,低沉私语:“火势如此大,一个弱女子又能跑到哪儿?”
“抓住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浓烟呛的喘不过气,屋内是熊熊烈火,屋外是虎视眈眈的刺客。明月蹲在药铺正门的角落里,一点点挪动着,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只火势实在大的吓人,药铺屋顶的梁柱崩落,差一点儿就砸在了她的身上。
眼看火势就要蔓延到正门口,明月小心翼翼的探头。见外面好不容易空无一人,立即朝着门外一扑,起身,向药铺斜对面茂密丛林中跑去。
身后传来一声声咒骂:“她在那!”
“一群白痴,还不捉住她?”
刺客们立刻聚集,一行人紧追不舍,纵使她在熟悉此处地形,也不能以一敌百。很快,明月就被刺客包围。她慌乱的转溜着眼珠四处搜寻容身之所,可逃身之地皆是刺客。
这是要将她逼上绝路,眼看这群人朝着自己步步紧逼。剑刃在月光下闪着光,好似下一秒就要朝自己飞来一般。明月捏紧了手里的银针,这银针上涂了特制膏药,凡被此针刺入,必会陷入麻痹。
只可惜,针只有一根,原是防身所用。而刺客,有数十名。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现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了,明月索性壮着胆子问。
“呵。”为首的刺客冷笑一声,略带着玩味,如盯着猎物般瞧着她:“你是与我们无冤无仇,只是你的存在,你这药铺的存在,碍了贵人眼。”
说话间,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刀砍下。
明月下意识向下躲去,顺势紧闭双眼。难不成,今日她要丧命于此?脖颈凉飕飕地疼痛并没传来,再度睁眼时,她面前竟赫然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好生俊美,一身玄色长袍,乌发浓稠如墨,袖口镶秀金线祥云。单一个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在往下看去,男人手负银剑,血迹顺着剑刃低落。而刚刚离明月近在咫尺的刺客,早已人首分离。
惯是从医多年的她,头一遭见了如此场面,也是吓了一跳。
那人扭头,四目相对。神色淡然,给他的俊美平坦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躲好。”
简单二字却十足有力,男人拿着剑柄的手一转。跨步上前,手起刀落,竟将这群刺客打的节节后退。击溃刺客之时,还不忘转身保护明月。直至将最后一名刺客打倒在地,男人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纵使跪姿他也脊背挺直,好些时日没耍剑,今日看着遇刺少女,宁绍行提剑相迎,却不想因此触伤了腿疾。
明月小跑到男人身侧,单膝伏地替宁绍兴检查伤口。正欲掀起他衣摆之时,手腕却被擒住。明月抬头,黑白分明的杏眼直勾勾看着眼前俊朗少年:“公子,若信得过,小女愿为公子治病。”
宁绍行嗤笑,他凭着剑艰难起身。疼痛感让他跌跌撞撞,却还自作坚强:“不必。”
“凭你,治不好的。”
“公子留步......”料想此人不是桃县人,整个桃县无人不知,她自幼随母习医。未及笄时就曾靠着治愈中毒必死之人成名,成年后更是继承娘亲遗志,靠低廉问诊费经营药铺。药铺生意火爆,想必也因此遭来了杀身之祸。
她快步追上宁绍行,刚刚靠近之时,细细观察了男人脸色。发病之时,男人脸色青紫,双目猩红。此症状正是体内余毒未清所致,只好似男人并不知此事。
宁绍行身子一顿,明月险些撞上他薄有力的肩:“公子身体里有残毒未清,此毒虽不会现在就要了公子性命,可发病时异痛难忍。”
“家母在世时,曾救治过同......”
还不等她将话述完,眼前人竟直直倒在了地上。明月心道不好,上前探了探那人鼻息,确认还活着。咬牙,将人拖了起来。
此地实在不易久留,那些刺客虽被宁绍行击退,却不知何时又会杀回来。
眼下,要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幸好娘留下的鎏金祥云锦囊还在。她瞥了一眼肩头昏死过去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弱小的身板拖着人一点一点挪动。
也不知是行了多少里地,明月累的实在无甚力气。拖着人终于走到一处破败荒庙,瞧着四处静谧,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她才放心踏入殿内,将人往地上一扔。
心里却祷告:今日无非有心冒犯,外处属实没有容身之所,还请各路神灵莫要见怪。随后借着泛白的月光,明月轻轻揭开男人的衣摆,又剥掉靴子,直至露出一条裸露的右腿。
那右腿上泛着一条青紫色的长痕,嵌在血肉里面,想来是毒沁已久。
她先是拿出用来护身的银针,轻轻推入男人右腿膝盖之中。刚刚没用来防身,现下却有了大用处,随后她又掏出祥云锦袋,打开锦袋,慢慢摸索着。
一针落在男人小腿,一针落在脚踝......直至宁绍行口吐黑血。立即取出黑色药粒,塞入他口内,一手死死唔住他的唇,生怕下一秒就要将药全吐出来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宁绍行呼吸才逐渐平稳。
夜晚空洞的荒庙寂静的可怕,月光下树影婆娑像蒙了一层纱。明月就这样守在他身侧,直至他脉象稳定,她也终于撑不住困意,沉沉欲睡之际,四处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兵器碰撞刺耳声响。
明月登时睁眼,晃了晃身侧男人压低声:“醒醒,那些刺客好像又来了,我们要快点走了……”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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